傅斯年在淩晨一點將辛辰從床上拖起來。

她其實沒有睡著,但一直閉著眼,此刻室內燈光大亮,眼睛有點不適應,覺得陣陣恍惚,眯著眼迎上他鐵青的臉色與一腔怒氣。

傅斯年見她睡意朦朧,怒意更盛,又狠狠將她推倒在床,咬牙切齒:“你還睡得著,你竟然睡得著!”

他下手很重,辛辰的腰撞在床沿上,痛得發麻,她忍住沒吭聲。

“我告訴過你吧,不要去招惹她,你為什麼不聽!”傅斯年低吼。

辛辰跳起來:“是她先招惹的我!”

傅斯年說:“你明知道她剛做完心髒搭橋手術,不能受刺激,你為什麼不讓著她一點!你分明是故意的!”

辛辰冷笑,先前那一點點擔憂消失殆盡:“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氣死她最好……”

“啪”一聲,一個耳光重重落下來,震得辛辰耳畔嗡嗡作響,眼前暗黑一片,過了好久,才又重見光明。接著,沉寂的空間裏再次響起“啪”一聲,辛辰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傅斯年的臉上赫然出現紅紅的手指印。

她望著他,胸口微喘,眸中一片沉寂,看不出任何情緒。他也望著她,先前的盛怒似乎被其他情緒所替代,臉上神色複雜難辨。

兩人對峙著,室內死寂般沉默。

良久。

傅斯年轉身,走了出去。

像是繃緊的神經忽然鬆懈般,辛辰一屁股跌坐在地,渾身虛脫,軟綿綿地靠在牆壁上。她看著自己的手,太用力,還隱隱作痛,可她不後悔扇他一巴掌,隻有這樣,才能讓心裏的痛轉移到手指,才能讓自己不恨他。

他們扯平了。

她起身,去酒櫃裏拿酒,對著瓶口直接喝,越喝越清醒。酒量就同容貌一樣,大概也會遺傳,她遺傳了母親的好容貌與高挑身段,也遺傳了她的好酒量以及嗜酒的壞毛病。

把酒櫃裏的酒全部喝完了,她終於微醺,仍不想睡,裹著披肩坐在地板上發呆,窗外是沉沉的夜,時間過得這樣慢,天光像是永遠也亮不起來似的,多像她此刻的心,沉在暗夜的深淵裏,看見不太陽。也像她與傅斯年的關係,走到了世界末日,再也沒有明天。

她忽然笑了,他們什麼時候有過明天?從遇見開始,就注定沒有未來。辛辰微微闔眼,歪著頭努力地想,她跟他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似乎是好多好多年前了,久得像是有一生那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