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晨光微熹,小小的院落裏十來個垂髫童子已然端坐在書案前,搖頭晃腦的齊背《論語》。時值盛夏,小院南北通透,倒不時有清風徐來,東南角的一株百年古槐枝繁葉茂,碧綠嫩葉密密如傘,槐蔭清涼。

年輕的夫子坐在前頭,垂著頭微眯了眼,一襲青衫磊落,眉眼溫良如玉。

又一陣風吹來,兩片嫩綠的槐葉悠悠飄下,正落在夫子的書案上。

年輕的夫子抬頭,隻看到細密如織的枝葉。夫子伸手拈起案上的樹葉,輕輕歎了口氣。

“古人嚐雲‘一年之計在於春’,又雲‘春光易逝勸君惜’,殊不知易逝者非隻春光,這炎炎夏日皚皚冬景,哪一個不如白駒過隙?”夫子舉起手中的樹葉,“不過盛夏,便已有落葉……罷了,今日且允你們一天假,便到那山旁水畔,見見這夏日風光,也免得時不我待,空枉你們年少天性。”

院中眾童子雖然沒聽懂兩片落葉和放假有什麼關係,但都正是貪玩的年紀,平日裏巴不得逃課去玩,現在夫子主動提出,一個個歡喜的卷了書本,爭先恐後的往外跑,生怕遲了夫子又改變主意。原本書聲琅琅院子須臾間便隻剩下夫子一人。

夫子又等了等,慢慢走到了院子中央。

“樹上的朋友,來者是客,還請下來喝杯茶吧。”年輕的夫子雙手負在身後,態度朗朗。

茂盛的枝葉輕輕抖了抖,如同微風吹過。

褐色的棉布短打,五十來歲年紀,麵容樸實,身材結實。明明是一身仆人打扮,但眼中精光內斂,氣度淵渟嶽峙。

“伍叔?!”

女孩垂著頭坐在小杌子上,上好的絲綢襦裙下擺沾著點點泥星。小小年紀,本該是極狼狽地樣子,卻偏偏端莊的理所當然。

“清晗?”陸謹行皺了皺眉,轉頭看向伍叔,“可是姐姐,姐夫出了事?清暉和清暘呢?”

伍叔瞧了眼默不作聲的女孩,長歎一聲:“小姐姑爺和二位小少爺……都被人劫走了!老仆無能,隻來得及帶走小小姐……少爺,小小姐就托付給你了,老仆便是拚了這條命,也會把小姐他們救出來!”說完竟一轉身,是要走的樣子。

“伍叔!”

陸謹行和顧清晗同時出聲。

陸謹行看看一直以來不動如山,現在卻渾身微微發抖的伍叔,和悲切卻不焦急的女孩,心中一動,放緩了語氣,“伍叔,您能不能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陸謹行的姐夫,也就是清晗的父親顧大人,是瀝州知州。

本朝建國不過六十餘年,而在八十年前,前朝將傾之時,瀝州曾有魔教趁亂世崛起。

亂世人心最易浮躁,當初還不是魔教的無盡燈教用種種手段控製了大批信徒,一時風頭無兩。等到本朝太宗定天下,曆經十數年發展,誓死信徒數萬,權利大過地方官的無盡燈教,在權力的侵蝕下早已開始變質。原本教徒互助,共禦兵禍的教派,也在幾年後,在幾個別有企圖的武林中人加入後漸漸變成武林一教,最終又變成了魔教。

於是在民心穩定後的各種清洗之中,魔教首當其衝。以當時的武林正道和朝廷暗中支持下,魔教不複存在。隨之消失的是其近三十年中積累下的無數財寶秘籍。

傳言,魔教長老在意識到大廈將傾的時候,將財產秘籍悄悄轉移,藏入教中最神秘的地宮。傳言,地宮就在魔教發源之地,瀝州境內。傳言,魔教寶藏不僅包含亂世中積攢下的富可敵國的金銀和後幾代魔教教主的武功秘笈,更有其鎮教之寶,無盡燈。

“所以,有人向姐夫進獻了魔教地宮的藏寶圖,而劫匪正是為著藏寶圖來的?”

“不錯。”伍叔點點頭,“那班人是趁夜摸進後宅的,府上的衙役兵丁或被迷香放到,或被點住,都是些江湖中人的手段。我和其中兩個交過手,對方使的都是江湖上基本的入門招式,看來是有意隱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