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嵐猛然間就聽見骨骼哢哢作響的聲音,他費力的直視著凜言,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想觸碰又害怕力道會給對方增加痛苦。
“唔——”凜言微微彎著腰悶哼一聲,他的脊背上像是承載了一個世界般重,墨色的長發傾落,眨眼變得一片金燦燦,長發瘋狂的生長著頃刻蜿蜒到腳踝。
他的雙手深深摳著“地麵”,將堅硬的地麵劃出跟黑洞似的劃痕。汗水如大雨淌下,額頭、臉頰和脖子蜿蜒著爬上了金色的符文。
瞬間,張楚嵐被一股力量掀飛出去,他看著少年在他的目光中越來越遠,一種絕望的悲淒蔓延開來。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被打飛出好遠,世界在這幾息間在他眼前被磨礪成黑白,最後他落在一個地方連打幾個滾才堪堪緩住了速度。
連四周環境他都沒看就瘋狂的朝剛才的方向跑去:“你答應過我不會死的!”
一道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裏:“西瓜八毛一斤!”
張楚嵐不敢置信的猛然一愣,他回頭一看,看見了此生最絕望的一幕,那是…
敬仲鎮的大路口!!!
一滴淚水就那麼毫無征兆的從張楚嵐的眼角滑落。
與此同時,昆侖山深處。
在疼痛中,凜言的腦子愈發清明,他猛地單膝跪地,雙眼的黑瞳逐漸被金光完全覆蓋,眼底金色的【蓮花】徹底盛開!
金發白衣,二十歲的外表模樣,飄渺遙遠又尊貴的觸不可及。
這一秒,一股浩瀚莫測的力量從他身上蔓延而出,浩瀚磅礴力量席卷整個世界,寒風驟停飄雪凝固,萬物靜止,這一刻,世界之外的無垠宇宙都寂靜。
一切謎底的答案已經揭曉。
諸天萬界,他隻是這個世界的一個外來者。
凜言鴉睫輕顫,輕飄飄的吐出一個“忘。”字,與此同時,他在虛空中畫了個圈,似在獨立圈住某個人一般。
法隨言出,法則之力瞬息之間蔓延全球,有關於信仰之子的所有信息被人遺忘。
而諸位信仰之子無聲無息回歸於天地,他們在某處獲得新生忘卻前塵成為人類稚兒模樣,將去尋找他們的道。
殘缺天地法則在這一刻圓滿。
登仙之路修複。
一段因果,一段相遇,最初的故人在不經意之間重逢,緣分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它兜兜轉轉讓故人在無數個輪回後相遇。
凜言在心中感慨因果的奇妙,他一轉身,沒有煙火氣高不可攀的青年複又變成少年模樣,金色的長發驟然成黑色的長發蔓延至腰以下。
…………
敬仲鎮的大路口。
張楚嵐無力的坐在水泥地麵上,眼裏的死寂靜的讓人可怕,他呆呆的看著那條他們回家的路,耳邊路人關切的詢問,車流駛過的聲音,這一切人間的煙火都離他很遠很遠,那是他即使拚盡全力…
再也回不去的心安之處。
“哥。”
少年含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怎麼還坐地上呢。”
張楚嵐驀然回首,小湯圓在人群裏含笑的看著他,揶揄的笑了兩聲,朝他走來,伸出手遞到他的麵前。
“我們回家了。”
張楚嵐小心翼翼的握上少年的手,他怕眼前的隻是幻覺一場,直到小湯圓真實的體溫傳來,他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崩潰。
“好,回家。”
言罷。
張楚嵐大哭了一場,邊哭還邊數落凜言,凜言陪著他在馬路邊上坐著,還反省的細數自己此事的不道德。
他們倆實屬在路人眼裏丟盡了臉。
過路的宋懷民想看看是哪兩個顯眼包在大馬路鬧幺蛾子。
結果一看,那倆小夥子…
“我說你們兩個,到了這裏還不趕緊回家躲在這裏哭什麼,在外麵受了什麼委屈跟宋叔說!宋叔給你們做主!”
張楚嵐和凜言同時扭頭看宋懷民。
宋懷民有些心疼,這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從那麼小的一個到如今小大人的模樣,立即衝過去把張楚嵐拉起來:“走,先跟叔回家。”
他牢牢的抓住張楚嵐的胳膊往回家的方向拖著走,而張楚嵐死死的抓著凜言的手。
“宋叔,你別拖我了,我知道回家的路怎麼走…”
宋懷民將信將疑的鬆開張楚嵐的胳膊,見張楚嵐拉著凜言真的朝鎮裏頭走,咧嘴一笑,嘴就開始碎碎念。
圍觀的路人中一人猛拍腦門。
“誒呀,瞧我這老年癡呆的記性,還說是哪裏來的娃長那麼俊呐,那不是孤兒院的張楚嵐和小湯圓麼,他們這是暑假回家了呀…”
“放假了,回家不是應該的嗎。”
“是啊,該回家的。”
落日漫天的餘暉在這一刻刺破烏雲,把凜言和張楚嵐的背影鍍上一層薄薄的的微光。
他們的背影在萬丈紅塵之中,相扶相依。
最後的最後,殊途同歸。
————【他們的故事沒有結束,筆墨停留在這裏.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