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未眠夜，情思在漁歌。”
“哎哎，亂改詩不好。”
“沒有亂改，隨便想到了而已。你看，我親自劃船帶你，不能隻有幾句曲兒的報酬，你總得賞麵子撈幾串紅菱嫩藕掐些新鮮蓮蓬來給我吃的。”
“好吧，既然是將軍饞了嘴，那綺羅生從命。”
半夜裏夢到幾年前的事，開始還很歡悅，但夢的最後莫名就成了一片混沌的泥水，看不清人，聽不到聲，手腳動彈不得，呼吸都已停滯。意琦行醒來時頭上沁出一層汗水，睜開眼睛房間裏一片黑暗，隻有窗子的方向透來一點點極微弱的光。他撐著身體坐起來，順手擰開了床頭的小壁燈。躺在身旁的人“嗯”了一聲，從被子裏露出半張睡得有點呆的臉，含糊地問：“意琦行，你怎麼了？”意琦行伸手一握，抓住一隻暖得熱乎乎的手，他又細細捏了兩遍，手指細長骨節突出掌心指尖皆有粗繭，便放了心鬆開手，小聲道，“睡吧，我沒事。”
“沒事啊……”身邊的人翻個身，意琦行聽他呼吸平穩應該是又睡熟了，便翻身下了床，沒穿拖鞋走到窗邊去繼續發呆，地板上鋪著厚實的地毯，赤腳踩上去也不算冷。想到剛才不吉利的夢，他皺著眉正準備去點支煙，一件厚呢鬥篷已經披在了身上。
意琦行回過頭，綺羅生又倒了一杯熱水送過來，“慢點喝，燙。”
你還在，那就好了。意琦行心裏想著，接過瓷杯喝水潤嗓子，眼睛習慣性地看上了綺羅生，壁燈昏暗，他的皮膚被打上一層灩色柔光，原本紫色的瞳仁也成了黑色，深邃的濃黑，不見底。
綺羅生也看著他，眼睛裏明白地打著疑問。
意琦行一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一抬就把綺羅生攬了過來——他把整條手臂搭在綺羅生肩頭，好讓這件鬥篷把隻穿了薄睡衣的綺羅生也包起來。等綺羅生捏了一下他的手指表示不滿，意琦行才慢悠悠地解釋道：“我剛剛夢到三年前夏天，你掐蓮蓬掉下船的事了。你知道麼，你漂在水裏頭上粘著荷葉的樣子，把我笑醒的。”
綺羅生哦了一聲接回去，“那意琦行將軍現在還想笑麼？”
意琦行喝完瓷杯中最後的水，把綺羅生攬得更緊些，“不笑了。”
“不笑了就起床吧，五點四十分了。”
“你先去，”意琦行拍拍綺羅生的肩頭，“我再懶一會兒。”
這個大臥室自然是帶著盥洗套間，綺羅生去洗漱前看了意琦行一眼，意琦行隻和他對視了一下就把臉轉了過去，他曉得綺羅生不信他的鬼話，事實上那點拙劣的笑話他自己都嫌無聊，這個夢做在這種時候，還是自己不要多想的好，意琦行晃了兩圈回到床上坐下抽煙。
過了一會兒綺羅生出來打開吊燈，皮膚在燈下顯得極其白皙，幾縷頭發沾了水貼在額角，意琦行把滿腦子亂糟糟的念頭壓下去，努力讓自己愉悅一點，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