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這一層,便曉得女帝不用她,也是對她的保護。蔡玉琦心中悵然若失,太女即位之日不知還要多久。便是太女上位,依著自己和三皇女、二皇子的關係,她願意、或者說她能夠放心用自己嗎。想到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卻要庸碌蹉跎半生,蔡玉琦心有不甘。
這次出海,除了朝廷的海上力量。各家各戶出人出錢,全憑自願。朝廷不強製,也不限製。
蔡玉琦便把這視為自己的一個機會,她先和父親姬盂說了自己的打算。說希望和王家一道出海,請父親不要從中阻攔。姬盂隻得這麼一個女兒,便是多瑪肚裏生出孫女,那也是隔了一層,如何舍得叫這孩子去冒險。蔡玉琦不敢抬頭接觸父親挽留的目光,長跪垂首道:“兒發誓此去必將平安歸來,還望父親成全。”女兒整日在家中無所適從,姬盂看在眼裏。女帝對待蔡玉琦的態度,他也看在眼中。與蔡玉琦煩惱不同,他這個做父親的時常竊以為喜。畢竟這樣,家才算是圓滿。
況且基於蔡玉琦身為臣子和皇親的雙重身份,她在朝中的處境有時不免尷尬。讓姬盂來說,不參合進去才是最好。他幾乎忘記他的女兒謙和外表下有顆生來驕傲的心,她不會讓自己的命運一直掌控於人手。現在她終於說出來了,說她要離開自己的羽翼,展翅高飛。
姬盂很傷心,但不願在蔡玉琦麵前露出這點。一個好父親可不會在這種時候拖孩子的後腿,讓她為了自己一己之私,铩羽暴鱗。他的小蔡大人是人中龍鳳,可不是縮頭縮尾的鵪鶉。姬盂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扶起蔡玉琦道:“你想去,便去吧,我也拘你太久了。”勉強笑道,讓蔡玉琦自己去和多瑪說,看她那個小夫郎會不會那麼容易放她走。蔡玉琦聽出父親聲音中的克製,這會也隻能假作不知。笑著辭別了父親,便去和多瑪說話。
多瑪有孕在身,蔡玉琦實在不該這會離開,隻是機不可失。蔡玉琦預想到種種可能出現的情況,不礙乎多瑪哭鬧耍橫發脾氣。這些都是她和他喜結連理以來,小摩擦時常有的。結果多瑪隻是微笑囑咐她早些回來,蔡玉琦不禁很是詫異。這裏其實是有個常識性錯誤,多瑪身處藏地,聽過的最大水域叫做納木錯,意思是“天湖,靈湖”。海也聽說過一個,便是和西夏臨近的青色之海“錯溫波”。
錯溫波的水是鹹的,最長的水麵有二百多裏。騎馬繞海子走個來回,最多也不過幾日光景。反而是從京城往那裏去,路途更遠些。多瑪還以為蔡玉琦終於被他說動,要去領兵打擊西夏,如何不高興。蔡玉琦一時沒想到,便兩下說岔了。
安排好這兩人,府裏還有一人是蔡玉琦放不下的。便是她的師傅熊鳴,熊鳴一次出門,恰被蔡玉琦晚上歸來看到。發現熊鳴竟然是身著夜行衣,往王家院落去。蔡玉琦吃驚不小,後來又叫她遇到一次。蔡玉琦悄悄跟過去,不小心發現了師傅和王門夏氏的舊事。她才曉得夏典父女和蔡府、和自己的師傅之間,還有著這樣的關係。
蔡玉琦問過蔡婆子,知道熊師傅想帶王夏氏走。王夏氏卻為著夏典不肯離開王家,她正好有個主意可以解決。隻是還需要夏典的認可和協助,便把人請來密談試探她的態度。夏典早慧,母親離世前後的情形她多半記得。後來和熊鳴或明或暗也有往來,如何不知道她這位師伯心裏的小九九。
她生性灑脫,不在乎虛名。並不覺得父親二嫁師伯有何不可,也不認為離了王家她的生活會受到什麼影響。事實上,隻要父親過的開心,就比什麼都強。但這真心話不可輕易對人言,她和蔡玉琦相互用言語試探來試探去。最後兩人攤了牌,不過就是想讓各自在乎的人幸福罷了。聽說蔡玉琦有辦法讓父親從王家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離開,交到師伯熊鳴手上。夏典不禁大喜,海圖是她弄出來的。此番無論如何她都要跟著走一趟,夏典不畏海上風浪,隻是擔心她父親。
縱然王家不會放著王夏氏不管,可她還是不放心。父親的家人隻得她一個,她在王家那裏才是父親的家。師伯對父親的好,小時她不懂,長大後也明白了。這種感情如此深沉,便是她要為之感動。有時她特意等著師伯上門,想和她談談。結果熊師伯一看見她,就幾個縱躍消失不見,真讓人不知說什麼好。
小蔡大人是師伯的徒弟,她在心裏便願意和蔡玉琦親近。也相信蔡玉琦是真心為師伯考慮,當即二人一拍即合。商議停當準備離開,就聽到有人跌跌撞撞過來,在她們窗戶底下說了一堆聽上去真真假假的奇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