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下心來,重新握了佛珠,她努力的摒除雜念,開始了這一日的潛心修佛。
蘇錦業趕到庵堂的時候,正巧蘇李氏拿著飯籃出來,看到蘇錦業微微一笑,笑容裏,幾分溫婉,那溫婉之中,卻帶著讓人不安的訣別之色。
“孩子她娘,你,她,她吃了?”
“恩,吃了。”她走上前,身子有些綿軟溫順的靠在了蘇錦業的懷中。
蘇錦業猛然一把將她抱上馬兒,道:“走,我們現在就走。”
馬背上,蘇李氏轉過頭來看著蘇錦業,抬起素手,輕輕撫摸蘇錦業的麵龐,眼睛泛紅,指尖的力量越來越弱,蘇錦業看著她,心頭微疼,便是要責備,那話如何說的出口,隻是道:“你啊,太莽撞了,雖然要至她於死地,卻也不至於這般明目張膽,弄的毫無退路,算了,我們走,離開這個地方,反正我對這裏也沒什麼好留戀的,隻是離開的太匆忙,也不知道能去何處,承少雖在關外,卻也沒有留下地址給我們,我們去了……美鳳,孩子娘,你怎麼了?”
他話音未落,蘇李氏撫摸他臉頰的手無力的往下垂落,眼角的淚水,染了血色。
蘇錦業大為震驚,急忙拉住僵繩,喊道:“孩子她娘,美鳳,美鳳,美鳳你怎麼了?美鳳?”
蘇李氏吃力的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巴,半轉過身埋首在他懷中,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壓:“你聽著,我好心熬粥去看她,她逼我交出田地契,我不肯,所以她偷偷的給了我一個碗,一個抹了毒藥的碗,那包毒粉剩餘的一些在她的蒲團下的墊子縫隙裏,錦業,我再也不能看你一錯再錯,既當年她用一包毒藥還的婆婆被發配邊疆客死異鄉。那今日,我幫你和婆婆還給他。”
話到末尾,已經是越發虛弱,但見她除了眼角,鼻孔耳朵也都流了血,嘴角努力閉著,卻擋不住那漸漸溢出的鮮血。
蘇錦業狂吼一聲:“不!”
眼淚奪眶而下,他幾乎瘋狂一般狂甩馬鞭,那馬兒發瘋似的朝著保寧堂二部去。
早上剛停了雪,又肆虐而下,那飛沙走石般的暴風雪,瞬間讓天地失色,隻剩下那一聲聲歇斯底裏的呼喊聲,隨狂風送來,那般悲愴淒涼,如同失去了伴侶的孤狼。
蘇李氏七竅流血被送到保寧堂二部的時候,整個二部的人都傻了,蘇錦業發瘋一樣將她抱緊內堂,蘇李氏還有一口氣息尚在,搭上蘇李氏的脈,脈相已是極其微弱,打開蘇李氏的嘴,舌頭也一片烏黑。
蘇錦業眼眶通紅,卻是素手無策,蘇李氏中毒至深的,毒性蔓延,如今隻能等死,他做什麼似乎都成了徒勞,都是回天乏術,可是即便如此,他如何能眼睜睜看著蘇李氏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大爺,大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福上來小心翼翼問,蘇錦業麵色一片悲痛死寂,良久大喝一聲:“去報官,老太太逼大奶奶交出房地契不成,給大奶奶下了毒,快去。”
阿福麵色大為震驚,反應過來後卻是跑的比風還快:“是,我這就去報官。”
守著蘇李氏,蘇錦業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伸手撫上蘇李氏慘白的麵孔,哽咽的喃喃自語:“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沒了你,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