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上午。
白薇還記得,這隻是周六,跟往常並無不同,天氣晴朗,陽光明媚,而自己嘛,拉喪著個臭臉,穿著一襲白裙,正抱著一堆英語資料,從醫學院的圖書館走出。
她是一名醫學院大四的學生。一個普通的女孩,最起碼她自己是這樣認為的,相貌不算差,但也不是美若天仙的那樣漂亮。和她的成績一樣,從小學開始便遊走在中等與上等之間。
小學時憑借著良好的智商還可以獲得幾次翹楚,中學以後她看到書本便想逃走,更別說認真學習了,成績更是徘徊在平均分上下。
白薇將將就就的度過了中學,本想報考個自己喜歡的英語專業享受一下四年的大學時光,沒想到天公不作美,外科大夫的老爸非要白薇遵守家族世代為醫的老規矩,硬是下達指令必須報考醫學院,不然他的那張老臉沒有地方在親戚朋友麵前擱下去。
這也難怪,白薇家族都是醫生,母親是婦科醫生,姑姑是骨科醫生,最最年長的爺爺白嶺山更是60、70年代赫赫有名的老中醫,至今還有不少患者認定爺爺的醫術,不遠千裏到家中拜訪爺爺。連白薇的名字都是爺爺隨手抓來一味中藥起的。
那時爸爸媽媽工作忙,白薇由爺爺奶奶帶,爺爺為人醫病,她每天被扔在中藥堆裏玩耍,打個噴嚏都是一股藥味,沒有小朋友喜歡和她一起玩,所以從白薇5歲開始,她就認定自己不再想聞到中藥的味道了。
當然了,報考醫學院要求的分數並不低,對於白薇來說很困難,她曾無數次抗議老爸的強硬要求,可惜拗不過家中七姑八姨加上老媽的口水攻勢,終於在高三那年確定了考醫的方向,為了考上醫學院白薇高三一年每日平均睡眠隻打到4、5個小時,生生的把一個青春逼人的少女累成了黃臉小妹。
皇天不負有心人,或許也可以說是走了狗屎運,白薇在同學的一片哀嚎聲中收獲了超長發揮的成績,以正正好好的分數考上了醫學院,用老爸的話說,那叫多一分也沒有。老爸雖然有些失望,但還算高興,甩手就給白薇買了一個蘋果手機,那是2009年左右,蘋果是每個小孩的夢想,白薇甚至在新聞上讀到為了買它而賣腎的消息,不禁喜笑顏開,安安心心的接受了老爸的安排,讀了臨床醫學,附加一句,她本來想選的是藥劑專業。
可到了學校的第一年開始,白薇就後悔了。這裏還是學校嗎?原來考上醫學院的學生大多都是貨真價實的學霸,並且專業性非常強,別的大學都在喝酒打諢的混日子,偏偏這個地方的學生就像是馬拉鬆選手一樣,一刻也不停歇,甚至在白薇上廁所的時候仍然能聽到隔壁隔間小聲背組織胚胎學的聲音,話說回來,那是白薇比較討厭的一門。
最令白薇受不了的還是大名鼎鼎的解剖課,臨上課那天讓白薇撞起膽來還是二兩酒的功勞,以前解剖過一些兔子之類的小動物,看的白薇眼淚與膽量全部流失。而第一堂人體解剖課,白薇至今回想起來還有些陰影。當時6個同學一組,而她隻是飛快的在寫實驗報告,一抬頭,同組的一個神經質男生用鑷子拎起一段皺褶的腸子觀察著,離白薇的腦袋大概不到半米,白薇眼前一黑,胃裏翻滾著暈了過去。
從此以後她便得了膽小型恐懼症,不僅拒絕與那位男生搭夥,就連再上課也坐的遠遠的低頭寫報告,老師聽說過她的昏厥,也不為難她。
白薇從小英語成績就特好,還好大學課程中學校沒有放棄英語,而且排課占得比例也偏重,醫學院的英語也是醫藥類的,但是白薇還是覺得滿足了。
還有,如果不是因為對英語的喜歡,想必白薇不會和William成為朋友。
和William的相識說起來是頗具戲劇性的,William是隔壁理工學院的留學生,美國人,身材高大,金發碧眼,活生生的一個男版碧昂斯,那天他正用自己蹩腳的中文與超市的打工弟弟吵起來的時候,是白薇解得圍,另外William的人民幣不夠,是第一次見麵的白薇付的錢,從此以後William對白薇的依賴就到了極點,經常來學校找她,要求她帶他去一些地方做翻譯,作為回報William會教白薇正宗的美式英語。
剛開始白薇會沾沾自喜,為自己即將突飛猛進的英語水平高興,時間久了才發現原來作為一個英語老師William是不稱職的,因為他的中文根本差到難以想象,白薇所問的又是與醫學藥品相關的十分生冷詞彙,William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偏偏William又是一個人神共憤的理科生,常常說一些讓人完全不理解的單詞,讓白薇和他完全處於兩個世界。
William經常會在實驗室裏,一呆就是一整天,據說他獲過很多獎,而他自己會說他是一個最年輕的天才,她對他的話表示懷疑,因為她經常看到他忙起來連襪子都會穿錯一隻,上帝大概說的很對,給了一個人一樣東西,必須拿走一樣,所以拿走William的必然是他的節操與生活自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