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瑗姬笑靨如花，邦媛便道“讓她在外跪兩個時辰再起來。”
“不如這次就算了。”
“不行！衝撞了公主，再不懲治一下，日後隻怕更加難以調教！”邦媛一口回絕。
瑗姬也隻有一笑住口，兩人隨便聊天說了些女子梳妝打扮之類的閑話，舜華抱著瑟瑟發抖的狗陪坐一旁不提，
待她們離去時，那被罰跪的侍女仍然直挺挺跪在秋日冰涼的地麵，眼睛裏溢滿了眼淚和憤恨，舜華自她身邊經過，遺下居高臨下的一瞥，笑靨如花，然而眼睛裏卻殊無笑意。
回到靜苑，瑗姬支走旁人，隻剩下兩姐妹，舜華抱著揀來的狗坐在一邊，不時偷眼看看長姐，
“我已經讓葙給你收拾東西了，東西收拾好了你立刻回國！”
“不要，一起來的，我怎能獨自回去！”
“你一來就給我惹麻煩，我當日竟然聽從了你的要求，偷偷將你帶了出來，等回國後君父知道了，一定不饒你。”瑗姬麵色沉如寒冰，冷冷說到。
“大人不記小人過，舜華，你需學會寬容，馭下尤其如此。另外，區區一個賤婢，你便大動肝火。”瑗姬搖搖頭，“舜華，我問你，狗咬了你，你也會去咬狗麼？”她嘴角邊掛著一彎戲噱的笑。
“姐，你說的豈不是楚國公主邦媛？”舜華楞了楞，促狹地說。
瑗姬一楞，忍俊不禁笑起來，眼睛裏均是笑意。
這時侍女芊端來一隻托盤進來，將托盤上放在桌上，其上置兩隻小碗，小碗呈碧綠色，玲瓏可愛，內裏有月白色膏體，清香。
“公主，這是茯苓膏，聽說有滋補之效，是廚房剛才送來的，每位公主一盞。”
“放下吧。”芊出去了。
“舜華，你知道茯苓膏是怎麼做出來的麼？
“不知道啊。”
“是將茯苓蒸熟後和以牛乳，再用微火煮成膏，咱們不是經常在宮裏吃到麼。”
“我知道，可不知道是怎麼製的。”
“快吃吧，否則待會兒冷了。”
“是啊，天是越來越冷了，葉子都掉落了，果真是葉落知秋啊。”
“是，隻有鬆樹不會落葉，因其葉子均斂成蒼綠小針，並且``````”瑗姬頓了頓，說到“刺傷任何膽敢侵犯它的手指。”
舜華用勺子吃著手裏的茯苓膏，隻是恩了一聲。
“那簪子真的很貴重啊，你竟然隨便就送了人。”
“還不是你！若不是你毆打她那賤婢，又怎會出此等事。”
“不過是一個賤婢``````”
“住口！”瑗姬正色說到，“你這小狗可要看好一些。別讓它淘氣！”
“知道！呆會兒讓葙準備個盒子，放它進去睡覺。”
“對了，給你看樣東西！”她親自打開那隨身的檀香木盒子，取出一物，“看！”她雪白的手上托著一隻金簪子，那簪子纖長，驚豔無比。是孔雀踏花的形狀，花瓣細細雕琢，線條流暢。孔雀的眼睛用酒紅寶石細細鑲就，孔雀嘴裏垂下一條流蘇，亦用酒紅寶石細細串就，是鮮血凝固成珠，簪體有藤蔓纏繞交織，就著枝形宮燈的燈火看去，隱隱然泛著柔黃光芒，妖豔無比。
“這是``````”
“母後給我的。”
“給我看看！”舜華從瑗姬手中拿過那簪子，貪婪地翻來覆去打量著簪子的每一個細節，它流暢的線條，冷冽的色澤，細膩的雕工。
“喜歡的話，你大婚時候我就送給你！還有一副配套的耳墜。”
“那我不知要等多久了，你還是自己戴吧。”她將簪子還給瑗姬。悶悶坐到一旁。
“說不定舜華小公主喜事將近啊。”瑗姬依然微笑著同她打趣。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還想多玩兩年哩。”舜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倒是你，七日後就是選侍之日了。”
“我倒是想早日挨過這七日，早日回國去。”瑗姬斂眉說到，這時候她年輕美麗的麵孔上第一次消失了那恒久不變的微笑，顯出一點傷春悲秋的少女的憂愁。
“就未曾想到你可能雀屏中選，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王妃麼？”
瑗姬牽起嘴角，然而那個微笑終於凍結在唇邊，她緩緩起身，推開關閉的窗，冷風湧入，帶來鹹陽秋夜入骨的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