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爺派人帶來了口信。”小玉看著坐在蒲團上念經的程如敏,眼中有些輕蔑。
口信?她這個父親連提筆給她寫封信都不願意了嗎?真的是她父親給的口信,還是府中二姨娘給的口信?
“老爺怎麼說?”程如敏淡淡的問道。
“老爺說,請小姐三個月後的中秋再回府小住,如今府中忙亂,暫時無暇前來接小姐回府。”
三個月後?那時她的母親隻怕連交代遺言的機會都沒有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玉瞥了一眼程如敏,退到了外間。都被送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山上四年了,居然還擺小姐的款兒。等到府裏的夫人逝世後,看你還算個什麼?
是夜,皓月當空,繁星點點,沒有一絲的雲彩。望月庵處於山腰之中,更覺得群星十分的耀眼。庵中的某處廂房內一名少女倚窗而坐,眺望星空,神情十分的淡然。
寂靜之中,一陣輕風吹過。少女似從沉思中驚醒,回身望向屋內。借著月光,屋內出現了一個目如朗星、鼻若懸膽的英俊男子。
看到那個身影,她佯裝嗔怒:“遠哥哥!今兒你可是有些晚了呢!”
“敏敏,我陷在迷蹤林裏剛剛才脫身。你看看我這身上髒的,還沒來得及清洗就過來看你了,你居然還惡人先告狀!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去的迷蹤林你難道不知道?”林遠佯裝委屈,眼中卻透著絲絲寵溺。
“知道了,知道了。遠哥哥對我最好了,行了吧?”少女笑逐顏開的奔向林遠,拽著他的胳膊晃悠了幾下。
“敏敏今晚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嗯!是有些事情要麻煩遠哥哥幫忙!”少女點點頭。
“怎麼這麼客氣?”林遠笑道。
少女走向桌邊,拿起桌上一封剛剛寫好的信,又走回了林遠的身邊,遞給了他。
“麻煩遠哥哥將這封信送到士城我外祖家中,並且親自交給我外祖母。”
林遠一愣,低下頭怔怔的看著手中的信,眼中頓時黯然。
半晌,他問道:“敏敏你……要回去了?”
少女點點頭,“嗯,是該回去了。”
既然他們都不歡迎她回去,她就要自己想辦法回去。至少,也要見見母親最後一麵;至少,也要給家中的兄長一些助力;至少……也該為四年前的她報仇雪恨。
林遠有些難以接受。他看著少女光潔的臉龐,想起這近四年的朝夕相處,那一聲又一聲的“遠哥哥”讓他習慣性的忘記了少女原來的身份。她是吏部侍郎府中的嫡出小姐,程如敏。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的主子。
“怎麼這麼突然?”林遠不解,“難道,難道是夫人她……?”
程如敏聞言,臉色有些黯淡的坐回窗邊的椅子上,輕歎一口氣,說道:“是的,上次我新年的時候回去小住,就已經悄悄的替我母親把過脈了。算算日子,最多三個月,她就會去了。”
“敏敏你……“林遠欲言又止。
程如敏借著月光看清了林遠眼中的擔憂:“遠哥哥不必擔心,敏敏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隻是遲早的事情罷了。我想,我母親應該也知道。雖然她千方百計的替我和兄長謀劃,奈何身子不便,大概府中很多的事情她也是力不從心了。她的病情如今外祖家中全然不知。於情於理,我也該告知一二。”
林遠對於程如敏家中之事也知曉一些。程如敏的父親程敬暉與現在程府的二姨娘萬氏是青梅竹馬,兩人早已互定終身。而程如敏的母親沈氏出身書香世家,其父沈萬鬆乃是當今皇上的老師,有一品太師銜。當時的程敬暉新科及第,意氣風發,沈氏對他一見鍾情,非他不嫁。沈萬鬆當然看不上沒有任何後台和家世的新科狀元,奈何心疼唯一的女兒,便允了婚事。程敬暉自然也不是迂腐之人,立刻三媒六聘的將沈氏娶回了家。也正因為這門姻親,讓他不到十年的時間爬上了從二品的吏部侍郎的位置。男人一旦事業有成,都會有些飄飄然,想法自然也就多了。他青梅竹馬的萬氏一直為他守身,於是他花言巧語哄著沈氏同意納萬氏為妾。此後原配夫人與心中所愛的戰爭便轟轟烈烈的在程府展開了。由於當時沈氏的娘家是堅決反對萬氏進門的,奈何沈氏由於深愛程敬暉,違逆了父母的意思,斷了與娘家的聯係。
想起程府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林遠心中有些不安。
“敏敏,這次回去還是小住半月就回來嗎?”林遠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