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像是下了決心一樣,輕輕點頭:“好,我答應你,會替你完成你的遺願。就算是報答您們的養育之恩。”
濮陽旭費解的看了看千結,又看向床上死去的薑長霖:“千結……,你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
千結剛想說不用,但是想了想又輕微的點點頭。
爹讓自己做得事非同小可,有小旭這個透明人幫忙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而且常人又看不見他,也不會有多大的危險。
………………
勻城。
藍兢國皇帝下了一道聖旨,用皇室葬禮安葬戰功赫赫的薑長霖。
沒人反對,因為薑長霖的戰績舉國皆知,用那麼隆重的祭奠方式一點也不為過。
勻城的老百姓也都自覺的腰綁白布為他送行,可見薑長霖的為人處事如何深得民心。
將軍府內。
千結麵無表情的跪在薑長霖棺材前,往火盆裏扔著紙錢。
由於千結的哥哥鎮守邊關,而且現在各國又在暗自騷動,所以不能私自離開。
連自己爹爹的葬禮都不能趕回來。
千結沒有哭,也沒有悲傷的樣子。隻是目光淡然的看著一個個前來祭拜的或真誠或假意的人。
“玉王爺到。”一聲響亮的通報聲傳來,讓還沒有離開靈堂的人一陣私語。
倒是千結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眼睛都沒有看向門外。
因為不用看,千結也知道來人是誰。
藍釗玥。
薑長霖的死,打亂了他原本遊曆各國,退居暗處的計劃,因為擔心千結,所以逼不得已又回到了勻城。
妖魔殺人事件,藍釗玥主動退出太子之位,所以皇帝封了他為王爺。
藍釗玥一身素色錦服,以往溫和的俊臉也因為身處靈堂而凝重下來。
給薑長霖上了一柱香,移步來到始終都沒有看他的千結麵前:“能陪我喝一杯嗎?”
千結微微轉頭,漆黑的眸子望了他一眼,見他眼底的擔憂濃烈,讓千結心裏微暖:“好啊。”
千結知道,藍釗玥本意是陪自己,怕自己傷心無處宣泄。
其實她心裏一點也不悲傷,人固有一死,有什麼好傷心的。
安樂死的話,後人沒必要難過。被人害死的話,後人把仇報回來就是,也沒必要哭得要死要活的。
兩人來到後花園的涼亭裏,傭人端上下酒菜,大譚大譚的好酒擺了滿地。
千結揭開泥封,醇厚的酒香四溢:“想要喝酒,那就一醉方休。”
說完,千結直接把一整壇酒放到了藍釗玥麵前,自己重新開了一潭:“這麼喝,才過癮。”
藍釗玥眉眼帶笑,眼底有著寵溺:“正和我意。”
說著,拿起酒壇喝千結對飲起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酒香撒滿了整個秋意漸濃的花園。
看著泛黃的樹葉,千結心裏泛起一絲惆悵。
時間過得真快,剛重生到這裏時還是剛入夏,轉眼就到秋天了。
一下子就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過了兩個季節。
這麼想著,千結又往嘴裏灌了一大口美酒。
桌上的菜肴兩人都沒有動,隻是一口接著一口的喝酒。
就算千結的酒量連他師父都暗自佩服不已,但是這樣喝最終還是會醉。
看著千結白皙的臉頰微紅,眼底有著些許迷茫,藍釗玥忍不住想要勸住。
但是蠕動了幾下唇瓣,到了嘴邊的話改了意思:“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雖然外麵的傳言,薑將軍和薑夫人是意外而死,但是他知道不是那麼簡單。
千結抹了抹嘴角流下來的酒液,朦朧的雙眼望著蔚藍的天空:“雙腳踏遍紅塵路,以天為被地為廬。”
這是她一直以來最想要做的事,自由無拘束,踏遍山河,走遍世界。
藍釗玥喝酒的動作微微停頓,隨即恢複正常。
順著千結的視線看向廣闊的天空,說道:“很美的願望。”
他說的是願望。
是的,願望。
對於他們這些身處權勢漩渦中心的人來說,那就是美好而不可及的願望。
千結沒有說話,願望嗎?
也許吧,對於現在的自己,確實是一個願望,但是她相信,那一天總會到來。
因為她已經在努力了。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經管開口。”藍釗玥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會報仇的。
千結沒有回答,隻是用酒罐和藍釗玥碰了一下。
兩人沉默下來,繼續對飲,仿佛永遠都不會醉一樣。
一潭接著一潭,涼亭裏東倒西歪,殘缺不全的放了許多酒罐子。
安靜的花園,隻有時不時酒罐子落地的聲音。
到最後,兩人把所有的酒都喝完,喝無可喝的時候才停下來。
千結已經趴在桌上睡著,濃厚的酒勁讓她腦子迷糊一團,身體發軟。
藍釗玥也喝醉了,隻是沒有千結醉得這麼厲害。
原本溫柔清明的眼也已經模糊迷離了,單手撐著下巴,因為千結看不見,所有帶著濃厚寵溺的雙眼肆無忌憚的看著千結。
桃色的唇瓣勾起,如沐春風:“沒想到你的酒量這麼好。”
要不是他故意喝得少,估計現在也喝得和她一樣爛醉如泥了。
“真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薑將軍的女兒絕對沒有這麼好的酒量,好像從那次宮宴開始,她就和傳聞中不一樣了。
藍釗玥歎了口氣,叫來下人把千結扶到了屋子裏,自己也回到了自己府上。
被下人服侍躺在床上的藍釗玥,因為喝了酒,倒頭就睡了。
半夜被敲門聲驚醒,揉了揉不舒服的腦袋,起身披上外衣:“進來。”
門被推開,王府管家衝忙的走進來:“王爺,不好了。”
聞言,藍釗玥心裏一悸,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何事慌張。”
“回王爺,薑將軍府著火了。”
藍釗玥係衣帶的手一抖,瞳孔猛的一縮,下一瞬,人已經奪門而出。
靈力閃現,藍釗玥飛速的趕往將軍府。
還沒有走近,就能看到遠處漫天的大火照亮整個黑夜。
衝天的黑煙宛如惡鬼,看得藍釗玥心裏鈍痛:“千結。”
來到將軍府外,炙熱的溫度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盡管是深夜,如此大的火還是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
護城軍也早已趕來滅火,藍釗玥一臉冰霜的來到負責人麵前:“情況如何?”
負責人見是藍釗玥,而且還衣衫不整,驚愕了一下,連忙恭敬的回答:“回王爺,火勢很大,蔓延了整個將軍府,沒人逃出來。”
藍釗玥眼底一冷:“沒人逃出來,你不知道進去救嗎?廢物!”
著急的心理,讓藍釗玥語氣充滿森冷。
讓一旁的負責人打了一個寒顫。
藍釗玥看了看火勢巨大的將軍府,一把抓過從身旁跑過的士兵手裏的水桶,把裏麵的水倒在自己身上。
不顧身後的焦急呼聲,猛的衝進了漫天大火裏。
用靈力包裹著身體,來到千結休息的房前。
火勢已經把屋子燒的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倒塌的樣子。
火紅的光亮,把藍釗玥眼睛染成一片鮮紅。
當他正準備衝進去,麵前忽然出現一個人,單膝跪在他麵前:“王爺,您不能進去。”
被迫停下腳步的藍釗玥雙目通紅,要不是因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得力手下,他一定會殺了他:“讓開。”
一腳踹在來人的肩膀,把他踢了出去。
但是來人鍥而不舍的又飛身攔住藍釗玥:“王爺,就算您現在進去救人,以火勢來看,裏麵的人早已經被燒死了。”
藍釗玥心裏的鈍痛更重,這個道理他如何不懂,但是他不甘心。
沒有親眼看到,他死也不甘心。
“就算如此,本王也要去。”
來人一愣,藍釗玥已經越過他,來到門前。
剛準備踏進去,被大火燒著的房梁承受不住重量,哢嚓幾聲,斷了下來。
“王爺。”
藍釗玥被人攔腰推了出去,眼前的房屋在他眼裏轟然倒塌。
跳躍的大火烤得他麵目緋紅,漫天的煙塵熏得他眼底隱隱冒著水光。
轟——。
原本精致大氣的屋子,瞬間變為一片廢墟。
就算裏麵的人還活著,現在也早已逃不出來了,被瓦礫橫木埋葬。
藍釗玥從地上站起來,原本溫柔的眸子一片沉寂,對著一旁的手下吩咐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完,藍釗玥就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一群人滅火挖屍。
天色微微發亮,將軍府的大火終於被撲滅。
衝天的濃煙把勻城的天空都染黑,遮住了溫暖的陽光,遮住了那雙原本溫柔的眸子。
藍釗玥至始至終都站在那裏,直到一具被火燒焦的屍體被人抬出來。
屍體已經燒的麵目全非,一股肉糊味瞬間蔓延開來。
一些人忍不住捂住口鼻,防止作嘔。
藍釗玥像是鼻子失靈了一樣,一愣一愣的看著被幾人抬出來的屍體。
“王爺。”一旁的護城軍首領恭敬小心的稟報:“裏……裏麵的屍體已經找到了。”
藍釗玥微微回神,向著燒焦的屍體走去。
幾個護城軍小心的把屍體放在地上,退到一旁。
被燒焦的屍體盡數出現在藍釗玥眼裏,那熟悉的感覺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忽然他腳步踉蹌一下,視線猛的轉向被火燒焦的手腕上。
一顆通透紫亮的葫蘆飾品絲毫沒有被火焚燒,隻是綁著它的絲線早已化成灰燼。
紫色葫蘆緊緊的粘貼在被火燒焦的手腕上,詭異異常。
藍釗玥認識那個東西,那是千結從不離身的東西。
去往三國城的路上他問過她這顆葫蘆的來由。
她當時說:“是用來保命的東西。”
藍釗玥眉頭緊緊的蹙著,眼底是化不開的沉痛,心裏宛如千萬根針在狠戳一樣,痛的他身體都隱隱發抖。
原本心裏還有的那一線希望,在看到這個紫色葫蘆時,徹底消失了。
讓他不得不相信,那個昨天還在和他舉杯對飲的豪邁女子,消失不見了。
那個讓他看清自己心意的女子,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他眼前了。
藍釗玥緊了緊拳頭,抬起發軟的雙腿走到屍體旁,把那顆紫色葫蘆取了下來,緊緊的拽在手裏:“查出火勢原因,厚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