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出乎意料的順利。
江氏婦人比她們猜想的更加渴望能與人談論她的兩個兒子。兩個年輕的孩子,因父母的關係而順利成為他們主子身邊的士兵。
機會出現在江氏當家人意圖把他關於糧草供給的想法通過牢騷鬼傳到他們主子耳中後。第一回他去找看守時,江氏婦人不讚同地擔心的念叨著,但她丈夫的想法引起了看守們的興趣,於是,第二回緊跟著到來。
王潭拿上玉石,以探問眼周的青紫色能否徹底消退為由,靠近獨自呆著的江氏婦人。王晗和伴喜留在外麵把風。
釋放的命令讓看守們徹底放鬆了警惕。在他們看來,眼下隻需耐心陪同王晗她們等候王家派來的人到達便可。沒有性命危險,再過幾日便可以回家了,她們還有什麼理由折騰他們?
沒多久的功夫,王潭就出來了。
“劉牢之的一名手下,劉裕劉參軍。”她說道。這個名字對於她沒什麼特別之處,她平靜地等著王晗的反應。
“姐姐在擔心什麼?”她又問道,王晗思索不語的樣子讓人著急。“江氏婦人所言應當可信,若妹妹還不能確認她的話是否屬實,我是不會輕易退出來的。”
王晗搖搖頭。“我相信她的話。隻是……妹妹可曾從大人那兒聽聞過劉參軍?”
王潭仔細想了想。“不曾。”她答道,“姐姐的意思是?”
“還記得我們無意中聽到的那段話嗎?與他們主子合作的人……”
“姐姐莫不是還想查一查那個人?”王潭瞪大了眼睛。“江氏看樣子並不知,我們雖聽到那頭領與牢騷鬼提起過,但恐怕三名看守中,也隻有牢騷鬼一人知道那人的身份,姐姐切不可隨意冒險!”
王晗沉默著。
劉參軍,這名字一進入王晗腦中,同一時刻她看到的便是偷偷翻過的信上提到的人名。當兩處的“劉參軍”被放在一起想時,一絲混亂中的聯係忽隱忽現地閃起來,像在敲著王晗的腦門。她無法忽略它,這種忽隱忽現的感覺催促著她,讓她當下便做了個決定。
“我曾聽聞過一位劉參軍,”她慢慢地,慎重地選擇話語。“隻是,不知是否為同一位。我懷疑,更擔心,大人或許會遭小人算計。”
王潭反對的眼神瞪著她,但關係到仲德安危的話使她不敢輕易出口駁斥王晗。
“姐姐對此有多大把握?”
“我想去聽一聽他們的談話。”
王潭愣了愣。
“你打算去……偷聽?”她不相信地問道。
“吹燈,你們先歇著。”王晗有些混亂地說道,“趁著夜色到他們窗外,多少能聽到一點。”
“不行!”王潭抓住她的手腕。“你這是怎麼了姐姐?好不容易才脫險,你便忘了這些日子擔驚受怕的滋味了嗎?不行,我不能任你胡來!”
“夫人!”伴喜懇切地低語道,“您此刻去了也未必能聽到什麼!他們談的都是些作戰的策略,您這一去,他們定會懷疑您是想偷聽戰事去的。”
“隻需一會兒功夫,”王晗向她們保證道,“讓我去一趟,即便聽不到有用的話,今晚之後,決不再冒險去探聽此事!”
她勉強向她們說清她的意思,掰開王潭的手指頭,先吹滅油燈。她心頭那陣越敲越緊的鼓槌聲卻無法向她們說明白,它催促著她,使她的心急切要飛到另一個屋外。
她用力地喘著氣,驚慌使她聽不到周遭的任何動靜,風刮走了她的腳步聲,她貓著腰直對著那點跳躍的亮光跑過去。
說話聲夾著笑聲。王晗蹲在窗下把右耳靠到土牆上,冰冷引起一陣顫抖,差點令她摔到地上。她縮緊身子,傾盡所能仔細聽著裏邊的聲音。
隻能聽到他們還在談論,不止一個人踱著步說話,但即便王晗能判斷出有時聲音離窗戶近一些,卻也很難聽清他們談話的內容。
夜已經深了,天寒地凍的感覺直刺進她的骨縫裏,臉上已全無知覺。她料不準過去了多長時間,她輕輕地又一次改換腿腳的姿勢。但是變換姿勢也無法疏通的麻痹的感覺提醒她,該是時候盡快回屋裏去,這麼等著難免會出狀況。
她慢慢地挪動,背靠著牆麵站起來。屋裏的說話聲更小了,甚至不能猜測出他們此時在做什麼。麻痹還需要一會才能疏通,冷凍已經帶走了她之前所有關於冒險偷聽的情緒,使她全身沒了知覺,卻還能令她清醒的知道此刻人還在危險之處。
“大哥認為主子接納他了嗎?”毫無預兆的,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在窗邊。
王晗驚呆了,那敲向她腦門的鼓槌重新敲了起來,她忘記了吸氣,整個人盡可能的貼到牆麵上。她認得出這個聲音,年紀最輕的一名看守,她的腦中浮現出他的麵孔。
“禮待她們,”停頓,牢騷鬼的聲音,顯然在告誡他。“不會有錯。”
“大哥你真……?”
問話不知因什麼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