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大人並無轉頭,直接朝院外走去。”伴喜邊回想邊說,“他走得很快。”
王晗收回眼神,相信她了。她說得很合乎實情,仲德走路的習慣加上他當時的心情,足以使他忽略掉伴喜這樣的小人物。
“你知道多少事?”王晗公開地問,語氣裏已經隱隱流露出同夥人之間特有的味道。
伴喜顯然也發現了。“奴婢看得出來,”她大膽揣測著。“大人對潭小姐很是……”
“說出來。”王晗鼓勵她。
“奴婢不知道怎麼說。”
很好,這就是一個無知小丫環的能力,即便發現了什麼也說不確切。王晗疲倦地想。
“大人的意思,你怎麼看?”她繼續發問。
“奴婢認為……大人或許……不舍得潭小姐回去。”
“說得很好。”
果然連一個小丫環都認識到了他的意圖,那麼,以潭妹的聰明才智,她會作如何打算?
伴喜驚喜又困惑地眨著眼睛。“夫人是說奴婢猜的沒錯?”
王晗點點頭。“對。大人就是這個意思。他已經決定要把潭妹留在府中。”
“他……”伴喜的眼珠被鼓了出來,她的手在梳妝台邊胡亂摸索著,最後緊緊抓住台麵的邊緣。“決定了?難道大人要……”
“納妾?”王晗搖搖頭。“眼下他還隻說留下潭小姐來幫我,借了奶媽生病的機會。”
王晗的答案並不能讓人欣慰,伴喜馬上想到接下去的事。“那……那……”
“我擔心的就是以後。”王晗毫不掩飾話裏的悲涼。“他是看上她了。”
“潭小姐近兩天不怎麼往這裏走動了。”伴喜提醒說。
王晗又被一激。“你留意她了?”
“奴婢,沒能。侍琴姐會——”
王晗擺擺手,伴喜不再多解釋。
“帶一個你的小姐妹,讓小良送你們。”王晗拿出一小把銅錢交到伴喜手中,囑咐道,“想一想奶媽可能需要些什麼,到醫館後再仔細問一問大夫她的情況,看還要買什麼的,就到那附近都買齊了。”
“奴婢遵命。”伴喜微微欠一欠身,神情莊重地邁著穩紮穩打的步子出去了。
王晗獨自又坐了一會。該找潭妹麵對麵談一談了。我得預先想好一些話做應對嗎?她苦惱地想。不不,沒有用,以潭妹的聰明才智,我說什麼都會暴露心意。更重要的是,她不是黎煙,更不是侍琴,她不是任何無關緊要的人,她是我最親的妹妹。令王晗糾結在痛苦中,不忍說出送客的話以免傷了王潭,這一切全因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門上又響起一陣有人到來的叩叩叩聲,王晗嚇了一跳,很快地站起來說:“進來。”
這伴喜,又忘了說什麼事要折回來。她不高興的想。但門開後,她意外地看到王潭站立在風中。
“快進來。”同樣的話,不僅少了命令的口吻,明顯底氣不足。
“我不放心你,”王潭邊說邊坐到王晗的右邊。“見你這麼久還待在屋裏,我想一定要來看看。”她擔心的目光鎖在王晗臉上,這一表達非常見效,立即融化了不少對立的氣氛。
“該擔心的人還躺在大夫那。”王晗拐了個彎想轉移王潭的注意力。
王潭趕在她下定決心前突然出現,使事情變得不再是放心底猶豫,她被逼著麵對了。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王潭哄著她說,“姐夫讓我們打道回府那會,我真擔心死了。若你當時不願意,我打算立即拖上你快馬加鞭往醫館跑——現在呢?我們現在去?”
現在還有更迫切的事!“剛打發丫環過去了。”王晗說。“等他們回來報了再看吧。”
這是實情,但她不想供出伴喜,更不想被王潭發現她真正的意圖。
“也好。”王潭站起來去撥弄一盆煤炭,長時間沒人動裏麵的紅色火星快消失殆盡。“我向他們打聽來著,說一時半會可能沒那麼快,但能治。奶媽身體一向都好,大夫醫起來成效很快能出來。”
“他們?誰?”王晗隻留意到她關心的內容。
“何大人他們。楊默還說了一個很怪的名字,叫做……”她抿住嘴努力地想。“中風。”
“中風?什麼意思?中了風邪?”
“我也不明白。楊默那個人向來同我們不大一樣。”
“他懂嗎?又不是大夫。”王晗不滿地說,“總做些奇怪的事,說些奇怪的話。”但不知為何,她心裏卻隱約感到楊默不是在胡謅。
王潭又走了回來,重新坐在王晗手臂邊,疼愛地看著她。
王晗盡可能無視她的關懷,兩眼直視漸漸發紅的煤炭,說道:“夫君前麵對我說,希望你能長時間留在府中。”
說完,她調回眼神射進王潭的眼睛裏,緊緊盯住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