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本是平江伯偏支遠房所出,隻因為其母與已故的永平侯府太夫人有故交,才能嫁到顧家來。
太夫人當初要抬黃氏進門,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就是黃氏生的十分美豔。
已故的太夫人性格剛毅好強,自然喜歡性格剛強之人,所以兒媳周氏,就是現在的老太太也一樣是剛強的性格。
老太太性子剛強,又是定國公嫡出的小姐,太夫人與她交鋒幾次均落下乘。太夫人娘家的侄女與永平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太夫人一直想讓侯爺納其為妾,沒想到兒媳周氏百般不從,不僅如此,還趁她不知道的時候設了個圈套,把她娘家侄女嫁給了外地的一個富商。
太夫人十分生氣,但木已成舟,也沒有辦法。誰知道不過半年,她娘家侄女就香消玉殞了。
從那之後,太夫人就與兒媳周氏十分不對付。奈何兒媳做事滴水不漏,她根本無從下手,四個孫子一個孫女的婚事她隻能幹瞪眼。
直到顧婉容的母親與父親顧季梁和離,太夫人終於找到了借口,把黃氏抬了進門。
黃氏生的細眉長眼,下巴尖尖,說話時語氣喏喏柔軟,嗓音輕柔且綿細。雖然是北方人,卻有著南方女子的婉約,好像隨風搖曳地百合花一樣弱不經風,楚楚動人。
太夫人在剛強的周氏手中吃了虧,便覺得性子剛強的女子不好相處。她看中了黃氏的軟糯,覺得這樣的人性子溫婉,聽話,才是媳婦的樣子。
黃氏嫁到顧家多年,卻一直保養得當,此刻她坐在椅子上,輕聲地抽泣垂淚:“……殺人不過頭點地,就是死也要做個明白鬼。夫妻本是一體,老爺一句話都不幫妾身說,不過是聽了老太太的話,就定了我的罪,妾身心裏實在是不服……”
羊角宮燈散發著溫暖的光,黃氏眉頭微蹙,目中含淚,好像受了委屈卻又強自忍耐一樣,又好像愁腸百結的丁香花令人心疼不已。
顧季梁看著就長歎一聲:“母親不是無事生非之人,你若沒有做錯,她絕對不會責罰你,更何況,那麼多人看著你,母親絕對不會冤枉你的。”
黃氏眼淚流的更凶,低頭質問道:“老爺,我為你生養女兒,你怎麼對我這麼無情?”
顧季梁心頭就覺得十分的不耐煩。
他的結發妻子是張氏,是那個像君子蘭一般淡泊高雅,幽靜簡約的女子。飽讀詩書,書畫雙絕,不遜色於任何一個男子。不論遇到什麼困難,她總是不言放棄,如梅花一樣淩霜綻顏。
若是英娘還在,她絕對不會這般哭哭啼啼讓人生厭。黃氏這般纖細柔弱,就像是菟絲花一樣,沒有脊骨,必須要依附著別人才能生存下去,隻是他的心已經全部給了英娘,承受不了黃氏的依賴。
“成婚之前我就跟你說過,讓你不要答應婚事。新婚之夜我也跟你說過,我隻能給你夫妻的名分,是你自己不聽,這些年我們家也算待你不薄了。”
“是,你們顧家是待我不薄”,黃氏倏然抬頭,恨恨地說道:“供我吃穿,接濟我娘家。可是老爺,你忘了,我是一個女人,我是你的妻子。你對我何其不公!”
新婚當晚,她跪著求他,若是他不碰她,那元帕無法解釋,她若是被攆回了黃家,隻有死路一條。她的眼淚打動了他,於是就有了那一夜,他們之間,也僅有那一次。她分明記得,在最動情的時候,他口中念念不忘的,是一個叫“英娘”的女子。
“你若是真覺得委屈,那就依母親所言,和離也可以。你還年輕,大歸之後,還可以嫁個不錯的……”
“顧季梁,你好狠!”黃氏麵色如灰,淚雨滂沱,不在是小聲的抽泣,而是帶了幾分歇斯底裏的控訴:“你好狠,好狠……”
看著黃氏哭倒,顧季梁隻覺得十分棘手:“罷了,罷了,隨你吧!”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就走。
黃氏的眼淚留不住他。
顧季梁走了之後,顧婉明才走了進來,她自然知道父親冷落母親,讓母親受盡委屈:“母親……”
“明姐兒,我的兒啊……”黃氏心痛如錐,抱著顧婉明淚流滿麵:“我隻有你了,我現在隻有你了……你一定要爭氣,一定好好好讀書,風頭蓋過那個小賤人。我已經輸了,我隻能指望你了。”
顧婉明也滿臉是淚:“母親,你放心,我一定爭取,一定比顧婉容強百倍千倍。”
轉眼便到了九月二十六,顧家的四個女孩子早早起床,穿了簇新的衣裳準備去安吉候府。
臨行前四個小姐妹去給顧老夫人辭別。
顧老夫人見四個孫女上身都穿著粉紅小立領的中衣,下麵都穿著月白色大朵簇錦團花芍藥紋錦裙,外麵罩著同樣繡百蝶穿花的比甲,不同的是比甲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