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後的大學校園有一種詭異的靜謐，紅磚砌成的高牆旁停靠著老舊自行車，宿舍樓牆體外覆滿爬山虎，茂盛植被陰影下停一輛銀色邁凱倫。
楊淮瑀靠在車旁，修長手指夾一支燃一半的煙。
他穿圓領坎肩無袖上衣，露出完整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勁道，襟前紐扣因不規則切麵在陽光下閃耀如鑽石。戴著鴨舌帽，半張臉都藏在了帽簷的陰影下，隻留深雋下頜示人。
這副模樣讓顧佳音看出一些愛而不得的意味來，一早就知道岑晚凝對他忽冷忽熱，多少猜到今天他又得失落而歸。
大概是出來的急隻草草拿了頂帽子遮臉，像是已經站在車外很久，周身已浸透潮熱。
從他身旁經過時能聞到清冽木香，令她夢牽魂縈的味道，像磕了猛藥腦子再清醒不過來，連血液裏都是濃重的癮。
她停住腳步，一鼓作氣走回到他麵前。
鴨舌帽下一雙桃花眼，看到是她偏偏反應了半晌，才咧嘴一笑，惜字如金地說了句：“是你啊，佳音。”
聲音像沾了水的綠草，盈盈往下墜，一股子倦怠味兒。
話倒也稀疏平常，顧佳音非聽出了一些親昵與委屈來，因為過度緊張，她纖長濃黑的睫毛都跟著顫抖，理一理呼吸才強裝出幾分鎮定。
“楊淮瑀，你等晚凝嗎？”明知故問其實有些好笑。
有時候顧佳音也安慰自己人各有命，他有他的選擇，他那樣聰明，許多道理他也未必不知道。但其實偽裝很輕易就會撕破，有一點機會就想要抓住，然後不甘盤旋在胸腔，既然她不珍惜，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自己？
聽到岑晚凝的名字，楊淮瑀這才聚焦起渙散的目光。
“你不要喜歡她了。”說話時其實沒過腦子，隻是心中呐喊無數次的話突然衝破束縛宣泄出口。
楊淮瑀把煙送到唇邊，保持著這個姿勢停頓數秒後收回手將煙掐滅。
“佳音，謝謝你。”
他稍傾身，似笑非笑地看顧佳音，聲音沉重又文質。
……
此時的沉默讓他們之間關係更微妙了幾分，顧佳音停在原地想再和他多說幾句話。
楊淮瑀已經拉開車門，身形稍頓後回頭，一身的乏累撞進綠樹陰影裏，聲音也啞說：“佳音，晚上有課嗎？”
顧佳音想到晚上的口語課，身體倒也誠實，搖頭說：“沒有。”
“我發現一家餐廳特別有意思，要一起嗎？”
如此明目張膽的邀請，已是第二回，對顧佳音來說，是某種意義下的得償所願。
她當然不會拒絕，這一點想必楊淮瑀也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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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海市南臨杭州灣，又被東海環繞，整座城市水域充沛，商業發達。
也不知楊淮瑀怎麼在這座燈紅酒綠的不夜城找到蘇州園林式的古漪園，園區內真是做到了移步換景的別致精良。
她被帶到船上餐廳，船頭立倆姿色俊麗的女子，奏荒腔走板的胡琴，聲音悅耳又多幾分哀轉。
經理帶著服務生迎接他，叫他楊先生，又恭維他登上船廂，始終未對他身後的顧佳音做過多打量，興許是他帶太多女子來過已經不值得稀奇。
楊淮瑀先登上船，忽的頓住腳步，回頭朝顧佳音伸手，在場那些人才忍不住驚訝去多看她幾眼，察覺出這一次多少有點不一樣。
“船上行路總不如地上穩。來，佳音，我扶你。”赤色夕陽將楊淮瑀周身鍍成橘色，顧佳音先抬頭對上他熠熠雙眼，等羞怯盈滿臉頰才反應過來，垂眼去看他伸出的那隻手。骨節分明，指節修長有力。
她常年練書法，對這樣漂亮的手有一種異樣癡迷，就像有些人聲控，有些人顏控，楊淮瑀什麼都好還有一雙長在她嗜好上的漂亮雙手，又怎麼能不動心？
來之前楊淮瑀帶著顧佳音做了造型，他能注意到她不熟練的走路姿勢，明明不會穿高跟鞋，卻因為他隨意誇了句好看，一路顫顫巍巍堅持著怎麼也不肯開口說不舒服。早已看透她的偽裝和別扭卻又不願意點破。
裝扮過後的顧佳音有一種玲瓏稚嫩的美感，身上那份倔強更讓楊淮瑀覺得十分新鮮。
顧佳音是川省人，在吃上可以說是無辣不歡，一桌子的菜上齊她也沒看見一道辣重味重的，隻當楊淮瑀愛好清淺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