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縣來了，大功臣來了。”嚴啟站在巡撫衙門門口，臉上堆滿了笑，整個人紅光滿麵。
柳懷阡跨下馬，走過去向嚴啟行禮。
嚴啟回禮，將他迎進了衙門。
巡撫衙門大，書辦雜役也多。幾個雜役正抬著一隻碩大的甲魚向後廚走去，那甲魚粗短的四肢在空中劃撥著，嘴也大張著，卻不能發出任何聲響。
柳懷阡無意間看到了，十分不忍，連忙將目光移開。
嚴啟見狀笑起來：“君子遠庖廚，柳知縣知道這句話的典故嗎？”
柳懷阡自然知道：“戰國時期，齊宣王親眼見到用於血祭鍾鼎的牛，不忍心殺它，就以羊代之。孟夫子由此說出了君子遠庖廚。”
嚴啟點頭：“不錯，要祭祀鍾鼎就得殺生，這就和辦一件事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是一樣的。但如果方法對了，那我們也許隻需付出最小的代價，此所謂‘君子遠庖廚’。”
嚴啟說這些話時一直笑著，柳懷阡後背卻泛起一股涼意，還沒來得及多想，兩人就已經走到了議事的正堂。
歐陽存已等候在這裏，笑意盈盈地看著嚴啟和柳懷阡走近，這才起身。
幾人互相行完禮落座，歐陽存：“柳知縣能到我們貴州來，真是貴州之福，琊溪之福。如果不是柳知縣，琊溪鐵礦這件事不知道何時才能解決。”
柳懷阡自謙地笑了笑：“哪裏，現在隻是確認了琊溪地下的確存在礦石，能不能順利開采還是未知數。”
歐陽存：“此話不錯。”
柳懷阡不想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了這次自己的來意：“下官此次進省，一是向藩台和道台大人稟告鐵礦勘探的進展，二則是有件事想與大人們商討。”
歐陽存和嚴啟互相對視了一眼，歐陽存：“什麼事，知縣盡管道來。”
柳懷阡：“其實也是關於鐵礦開采後續事宜的安排。兩位大人清楚，琊溪鐵礦開采與百姓搬遷需緩慢推進，再加上區縣內盤踞著數萬匪賊，此時如果大開官礦恐怕不妥。懷阡認為，依照琊溪實情，鐵礦最好交由庶民開發，官府隻管收足課稅，不要介入太多。”
歐陽存：“知縣的意思，是讓本官向朝廷上疏，將這座礦定為私礦？”
“下官正是此意。”
歐陽存和嚴啟又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笑起來，嚴啟：“不瞞知縣，前幾日挖出鐵礦的消息傳達這裏之後，藩台大人就已經去找其他大人商議過，要上疏讓朝廷將這座鐵礦定為私礦。”
柳懷阡一時之間有些驚訝。
嚴啟解釋：“知縣可能不清楚，其實一直以來官礦的效益都比不上私礦，還需派去重兵把守，除非是銀礦，否則朝廷是不願意多費力氣去開發維護的。“頓了頓，他向柳懷阡舉例，“前三年，遵化鐵礦——也就是規模最大的官營鐵礦就已封閉。”
柳懷阡：“原來如此。”他思索了一會兒，“那琊溪鐵礦交由什麼人開發？”
嚴啟沒有立即接話，看向歐陽存，後者向他遞了個眼色。嚴啟：“這件事知縣遲早都會知道，這鐵礦東家我們也已商議好了，那就是……”
“稟報大人。”嚴啟的話突然被一聲疾呼打斷了，那下人跑進來跪在地上，氣息沒有喘勻，繼續喊道，“吏部觀政進士周大人和興義知府王大人已在門房等候，要求見二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