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體記 第四十四章 籌劃定策(1 / 3)

次晨我醒得很早,褲襠內有桀驁難馴之物,氣壯勢雄,衝天而聳。我摸了一把,暗自驚歎:“莫非那青陽丹還有壯陽之力?還真是大補啊!”

挺著這麼一杆硬槍,連穿衣係褲都有些礙事,想起今日是那賈涉忌日,若是這樣挺著走出去,簡直是大不敬呀。

正在屋內磨蹭,卻聽京東人語在門外叫道:“少主,起了麼?”

我應道:“亢總管,這麼早?”將門打開。

京東人語在門外探頭探腦,確定屋內沒有他人後,推門進來:“少主,一人獨寢麼?”

被娘子趕出新房這種事,心情大好時自己拿來說笑,還可稱的上是“閨門韻事”,但被旁人先行發覺,實非光彩,我沒好氣道:“沒錯!”

京東人語肅然起敬:“少主果然心誠,其實素衣齋戒就可以了,少主新婚才沒幾天,不必苛己過嚴!咳,這個,為先祖傳宗,亦是大孝麼!”

我聽了哭笑不得。為賈涉忌辰戒色,我壓根就沒想過,難道陸小漁有見於此,才趕我出房的麼?哼哼!苛己過嚴?把你的小妾送來試試,看我搞不搞?我這杆槍火氣正大著哩!

京東人語哪知我私下裏轉著齷齪念頭,讚歎了一回,道:“少主,今日來客必多,少主初到東府,恐怕有許多細情不知,讓屬下略為引介。”

這一課是免不了的,想必因我新婚,京東人語不好相擾,才拖到現在,一大早上巴巴的趕到我屋裏,臨時抱佛腳,填補我的“無知”。

“什麼?東府欠人九十萬貫?”

起初,我對京東人語追述昔日戰場榮光、東府眾人身世來曆、舊部遍及江淮、山東一帶等聽得頗有興味,尤其得知霍姑娘並非茅山弟子而是什麼乳山符籙派傳人呀,京東人語自己出身“六指神算門”呀,很是驚奇了一會,因這兩個冷僻門派我以前聽都沒聽說過,待他羞羞答答地講到府中欠了巨債,今日承位典儀是催債良機,很可能變為債主雲集、催討舊欠的場麵時,我忍不住大吃一驚,叫出聲來。

俗言道“腰纏萬貫”、“萬貫家財”,可見萬貫已可炫富,九十萬貫至少抵得上十幾家巨富的家財!東府怎會虧欠這麼多?誰又借得出如此數目驚人的錢財?

經過京東人語一番耐心解釋,我才知道,賈涉榮耀南歸背後,其實遺留了一大拖累,就是北征多年,死傷的部屬達數萬人。這些人的妻兒老小為數更巨,除了一些人家有恒產、能自理生計外,需要長期救濟、奉養的孤兒寡母、老弱傷殘不下兩萬人。朝廷當然也給了撫恤,卻不足抵所用十之二三,自北邊重起混亂後,連每年恤金都斷了。況且東府舊屬中,朝廷的禁軍與廂軍不到一半,大部分都是亂地臨時義附的鄉勇、遊民,這些人中的傷亡,朝廷既無法冊記,也給不了恤金。

賈氏東府身為故主,與舊屬共曆生死,當然不能棄之不管,這一插手,就掉進巨債的旋渦,賈氏自身的資財,不過十幾萬貫,不足一年之用,賈涉無奈之下,一麵大舉借債,以敷支用,一麵將願意擔責而依附的舊屬組織起來,操持各行百業,指望“以人養人、以青壯扶孤弱”,隻是初涉商海,亦須巨資,於是累債就更多了。所幸賈家功成名盛,天台賈氏又向有富名,賈涉女兒更入宮得寵,舉債並不為難,如此數年,掛在名下的積欠已達百萬貫。

賈涉去世後,東府背負巨債的內情給眾債主瞧出苗頭,催逼漸緊,好在原先受東府救濟的人中,老的老死、小的長大,每年所用大減,而棄甲操持各行的舊屬生計漸有起色,彙集起來,每年也有數萬貫的進項,礙於賈妃,眾債主也不敢追逼太過,於是入的入,出的出,東府才撐住了如今的架子。

雖說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無論如何,也改不了東府欠了巨債的事實。

身為東府少主的我,本以為東府高手眾多、舊屬龐大,正是一大助力,眾人複出意願甚強,或許還可用來對付全真教,哪知一大早起來,胯下還在硬幫幫的哩,卻莫名其妙成了欠債累累的冤大頭!

難怪東府眾人穿得一身灰仆仆的破衣裳,跟東華派錦衣華麗完全不能相比,寒酸得要命!想必這幫人十幾年來戰戰兢兢、焦頭爛額,都在四處弄錢吧?以至英雄氣短,沉寂無聲。我暗下怨歎不歇,吃力道:“姑姑……可知內情?”

“府中的日用支出,多年來一直仰仗娘娘貼補,娘娘當然心中有數,娘娘對具體數目很少細問,但大致情形是知道的!”

他娘的,之前沒有任何人提過東府欠債的事啊,連賈妃也沒露半點口風,還搞得少主之位爭論半天,像個香餑餑似的,我的婚事,至少在府內辦得也很風光,這些豈不是騙人麼?……對了,賈妃倒是曾對東府“光複河山”的大誌持有微議,又說什麼“修身齊家,未嚐不是件無益於世的事”,難道便是因此而發的麼,“齊家”就是“還債”?這……這也太微言大義了吧?

“少主也不必過憂,東府所欠,有六十萬貫乃由‘藏金閣’皆出,這一家自始至終,隻有借出,從不催還,餘下三十萬貫,‘天繡坊’占一半,這家的財東中‘玉淵閣’是大頭,少主如今是陸幽盟東床貴婿,總好應付,麻煩的是剩下的十餘萬貫……”

“唔,亢總管,你挑明說罷,今日該如何對付?”

“其一,讓新娘子打個招呼,請‘天繡坊’且莫催逼,沒有這家挑頭,其他人聲勢就大為削弱;其二,少主承位,所有舊欠都先認帳,打消他們中有些人的顧慮;其三將賀儀以及舊屬近期所得,統歸一處,準備打發最難對付的幾家催賬。”

“賀儀能有多少?”

“估計很不少,當年未依附東府從商的四方舊屬極眾,其中許多人如今家財甚豐,向來感念東府救濟孤弱之舉,如今得知少主承位,東府複起,看在先主公麵上,定然給份大大的麵子,多了不好說,兩三萬貫之數,總是有的,加上依附東府的各行半年所得,也有兩萬貫,合起來共有四五萬貫,分來給付,可以抵擋一陣了。”

“承位之儀如此匆忙,那些人都能知道消息麼?”

“今日本是先主公忌辰,大多本就會來祭祀,再者,前些日我們已放出消息,舊屬大多散布江淮、山東,臨安附近最多,都在數日的行程內,互相間傳遞消息又快,該不是什麼問題。”

京東人語跟我說完這些,明顯地舒了口氣,又交代我一定要找陸小漁,千萬阻攔“天繡坊”催賬,便匆匆告辭,去忙備典儀的事了。

望著他行而匆匆的瘦高身影,我隱隱覺得,這次東府立主,多少有些對付錢財危機的盤算在內,隻是誰也不便明說罷了。

老太君若有個三長兩短,東府失去賈氏的招牌,不能遮風擋雨,立即麵對催債風暴。這樣的局麵,不論是東府眾人還是賈妃,都不願看到的吧?

從情形看,賈妃對我這個侄兒很是疼愛,這是假不了的,為何卻將我推到風口浪尖?真不知她作何打算。

而東府眾人口口聲聲“複出、複出”的,就很可笑了,若不還清巨債,什麼雄心壯誌都是瞎喊。這幫人江湖習氣,不將錢財放在眼內,以至我前幾天竟一點苗頭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