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體記 第二十章 奇石驚現(3 / 3)

棋娘眉兒微皺:“若是如此,怎會不告知一聲?”

齊管家道:“想是去得匆忙,昨日府中又亂,不及辭行。七夫人切勿憂心,我看那小道士聰明伶俐,不會有事。”

棋娘點了點頭,不再作聲,獨自沉思著。

聽著別人當作自己的麵談論自己,並猜測自己的“去向”,實在有種怪異之感。同時也暗下奇怪:“宗陽宮道士北行不知所為何事?難道慧空大師他們遇上敵人了麼?左小瓊為何還未回來?”

齊管家轉過臉來,衝我陪笑道:“大公子今日氣色可好多了!”

我點了點頭,忽見齊管家臉上一絲奇怪的神情,稍現即逝。我順著他目光瞧去,見賈芸將玉石在掌心打轉我道了聲:“小心!”伸手接過。這顆玉石落入掌心,沉甸甸,冰著手兒。

翻轉間,見上方雕著許多屋宇樓閣,層層疊疊,錯落有致,雖是方寸之地,卻一點不嫌局促。甚至連梁柱上的飛龍舞鳳,也依稀可辨。不由心下驚歎。師尊說,人的潛力無限,世間百行百業,若做到極致,均可稱之為“道”,道之所行,往往讓世人側目驚歎,以至不敢置信。便如眼前一方小小玉石,若非親眼所見,怎能相信凡人能造出如許精微奇妙的東西?

齊管家幹咳一聲,道:“公子,能否借我一觀?”

我“哦”了一聲,隨手遞給了他。

齊管家將玉石捧於掌中,細細賞玩,口中嘖嘖稱奇。

半響,齊管家幹笑一聲,將玉石還了,說了些話,告辭而去。棋娘也起身道:“筠兒有病在身,早些歇息。”說話間,不由瞟了小菁一眼,嚇得小菁低頭不敢作聲。

我目送棋娘和賈芸出了屋門,一轉頭,見小菁粉淚盈盈,吃了一驚:“小菁?!”

小菁眼睫一眨,掉下一滴淚來。我心知她怕老太太、夫人知道適才一事,會責怪於她,忙柔聲安慰了她幾句。

小菁卻終究鬱鬱不樂。

換了從前,我定會想出許多古怪的法子來將她逗樂了。可自從師門離散、師姐遭擒後,我感覺自己性子變了許多,不像先前那般愛玩鬧了,往往稍稍起了個念頭,便起不勁兒來,轉即被自己強壓下了。

想起適才的胡鬧,我心下不免有些慚愧,暗暗告誡自己:“我隻是借了大公子的肉身,切莫把自己當作大公子了。”

尋思了一回,心意愈冷。若非體內毒素牽製,身子無力,便要立即離府而去。

待小菁睡熟了,我悄悄坐起身來,盤腿運功。忍著心腹間傳來的劇痛,將真氣周身遊走兩遍,漸漸聚於內腑,往體內附著的毒素逼去。體內漸漸發熱,如有螞蟻在爬,伴隨著隱隱作痛,過了半個時辰,內腑的騷癢似在移動,我心下一喜,愈加運氣催逼,不知過了多久,腹中如有水滴往下流去。我大汗淋淋,終於體力不支,停氣歇息。

感覺全身輕快了許多,我似驚似喜,內視一周,卻發覺毒力絲毫未減,不禁有些氣綏。便在此時,忽覺有受人注視之感。我心下一驚,屋內掃視一圈,空無一人,小菁的呼吸聲傳來,也尚在熟睡中。

眼兒遊過屋子側窗,我忽頓下,喝道:“誰?!”

窗外似有一陣風兒吹過。我躍下床去,推窗一看,黑暗中隻有樹影婆娑,稍遠處二公子屋裏燈光未歇,黯淡的微光照在廊前的一片院中,不見半絲人影。

小菁已驚醒了,嗓音迷糊:“公子,什麼事?”她坐起身,身上的裏衣單薄,顯得身子柔弱不堪。

我心一跳,不敢再看她,道:“沒事,睡罷。”忽然想起,自己剛才躍落床下,身子敏捷,實非運功前可比。

暗下琢磨,發覺毒素雖絲毫未逼出體外,卻已從心口壓下,毒素凝聚收縮,侵體範圍變小了些,不由大喜,如此不須七日,我的五成真氣便可運使自如,要避人耳目,離開賈府,那是綽綽有餘了。至於體內之毒,出府以後再慢慢設法驅除便是了。

上塌躺下了,心想:“不知那人是誰?看到我夜半打坐沒?”心下惴惴,隱有不安。

連著幾日,我在疑神疑鬼中小心翼翼的應對,倒也無事。到了第七日,我已將體內毒素壓縮至小小的一團,毒力發作雖較先前頻繁,且更為尖銳痛楚,卻不影響我運功行走了。隻是每次強行將毒力壓製過後,卻無緣無故添了股燥熱之感,令人煩悶不安。

自那日被棋娘撞見我們的尷尬情形後,小菁一直膽戰心驚,如臨大禍一般。

在賈府中,像她這般的丫鬟,自是一點也錯失不得。我看在眼裏,不由心下憐惜,愈發不敢招惹於她,言行間也不知不覺帶了些客氣,可小菁神情鬱鬱,始終未見舒展。

第七日夜間,我待眾人睡下,悄悄爬起身,從側窗躍出屋外。夜風清涼,吹在身上感覺幾分輕快,扮了多日大公子後,首次不覺悶氣,我要做回我自己了!

到了園中,我不由向棋娘居處默望了一眼:此次一去,往後自當盡量避開賈府人眾,不知何時,方能又見到棋娘?

奇文並世如不語,夢裏行舟已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