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幼玉微微一笑,道:“金丹南宗已並入全真,東華派已放棄舉辦資格,這是東華帝君寫給家師的信函,請師叔過目。”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遞向洞庭子。她側腰低首,一舉一動,說不盡的嬌怯含蓄,讓人尋思回味。
我一時看得呆了,總覺得她身影步法間,有股十分熟悉的味道,像師姐麼?
又沒有她那股子嬌態,像師嫂麼,師嫂又多了份隨和親切。
呆想間,忽見她裙擺無風自揚,掀露纖纖玉足,小腿滑圓,張幼玉若有所覺,微微側身,含笑向我這邊望來一眼,我嚇得一跳,趕忙轉念他想,緊盯身旁慧真的一隻大耳,那隻耳廓被人削去一角,傷處肉色深黑,十分醒目。
就這樣靜下了心來,過得一會,突然有一種極怪異的感覺,像是有些什麼東西從身上拿開,一股輕飄飄的輕鬆感,令身子虛浮不定,空空落落。一瞬間,我想起慧現從犧霞觀向我追來時,卻是另一種相反的感覺,那時有什麼東西向我壓過來似的,身上愈來愈沉,悶悶的讓人喘不過氣。
我低聲與慧空說了,慧空眉梢一動,朝慧真使了個眼色,兩人正欲悄悄離開大廳,張幼玉一回頭見了,笑問:“大師往哪裏去?”
慧空合掌道:“阿彌托佛,你們商議道門之事,我等和尚須避開才是。”
慧真一聲不響,徑自朝廳外走去,慧空說完,也輕飄飄身隨其後,忽聽得遠處一聲嘶喊,慧空身子一晃,倏忽不見。
眾人驚疑間,張幼玉明眸流轉,問:“要不要一道去看看?”
洞庭子稍一遲疑,道:“不必了,疾風子,你去瞧瞧,何事吵鬧。”
疾風子躬身道:“是。”身形一動,從旁邊窗口彈出,好快的身法!
左小瓊立時雙眼放光,似要跟去,看我一眼,終於沒動。
洞庭子看完張幼玉的信函後,側身交給楊至質,估摸楊至質堪堪讀完,沉吟道:“這倒奇了,貧道上月遇見東華帝君,他也沒提不想承辦道法大會的事啊。”
道法大會每三年舉辦一次,宋室南遷後,北方教派不再參加,全由南方“符籙三宗”主持。每屆大會,各派均派出新人比試交流道法,前三名者可為本派贏得舉辦資格。上一屆道法大會,師尊就曾帶師姐參加,那也是師姐第一次出山。
如果沒有全真教這次變故,這一屆大會師尊應該會帶我參加吧?
承辦道法大會所費甚巨,一些小門派無力承擔,往往放棄比試贏來的資格。
像我們神龍門,門徒既少,又閉門修行,既無香火資助,又無道觀私產,每次也僅是觀摩觀摩,看看熱鬧而已。
可是東華派淵源流長,乃南方僅次於符籙三宗的大教派,不至於無力舉辦大會,而有能力舉辦大會的,因其對教派聲名有益,可趁勢廣收門徒,正是光大其教派的良機,一般都不會輕易放棄的。
楊至質搖搖頭,也似不解,道:“不過,這確是東華帝君親筆所書無疑。”
洞庭子點頭道:“東華派雖已放棄舉辦資格,但尚有金丹南宗。並入全真教的,隻是其屬下的最大道觀犧霞觀而已。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長多年來一直不見蹤影,還得設法找到他,征詢其意見,若果然放棄舉辦資格,自然由貴派舉辦此屆道法大會。”
張幼玉道:“上屆道法大會,留元長便未露麵,其舉辦資格也是由棲霞觀道士贏得,難道一直找不著那留元長,本屆大會便停辦了不成?”
榮王也道:“皇兄甚是看重本屆大會,現時日也已不多,洞庭子,須早下決斷以便籌備周詳才是。”
洞庭子道:“榮王所言甚是。但道法大會乃教門盛事,先輩所定規矩,貧道也輕易改動不得。嗯……張仙子,貧道尚有一事相詢,貴派若舉辦此屆大會,欲邀何方道派加入?”
按規矩,大會舉辦者可自行邀請新的道派加入,洞庭子顯然對此極是關心。
楊至質也露出注意的神情。
張幼玉臉上淡淡的:“此事有由家師決定,非晚輩所知。”
洞庭子碰了個軟釘子,絲毫不為所動,道:“此事雖由舉辦者自行決定,貧道與楊道兄甚為好奇,還望問過吳仙姑。”
張幼玉粉麵微紅,道:“難道每屆大會都先問過舉辦者欲邀何人不成?兩位師叔是強人所難哩,幼玉年輕不懂事,惹得兩位師叔不快,這便告辭!”說話間,神情含羞帶惱,說不盡楚楚可憐之意。連我也感覺洞庭子兩人是有意為難於她。
榮王不勝憐惜,瞥了洞庭子、楊至質一眼,道:“幼玉勿惱,你要回去,且讓小王送你一程,此事洞庭子定會按規矩辦理!”說完,丟下眾人,領著侍衛、真武道士楊居與張幼玉一道去了。
洞庭子與楊至質麵麵相窺,半響不語。忽然,慧空沉默的身影出現在大廳,隨在他身後的還有一人,既不是慧真、西域喇嘛。也不是疾風子,我定睛一看,險些驚喚出聲,那人竟是今日西湖舟中遇見的留石公!
(古鏞按:附體記第完結,欲知後事如何,詳情請見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