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那天的街燈,昏黃的光線。
在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和爸爸就分開了。媽媽改嫁之後,又剩下了一個女孩——四方寺佐玲。那是一個很聰明漂亮的孩子,繼父和媽媽都很偏愛她,她從小就有卓越的天賦和出人意料的成績,她會甜甜地叫我姐姐。一直期盼著爸爸回來的我,對她的排斥從沒有消失過。
自繼父來後,我從未喚他為父親。我對小玲和繼父表現出的冷淡,都是為了給媽媽看,也許這樣,她就能夠注意到我,就能夠再一次對我微笑,像以前一樣的。我想回家,回到那個有疼愛我的爸爸和媽媽的家。可是為什麼,媽媽,你再也沒有對我笑過,再也沒有用溫柔的目光注視過我,擁抱過我?
也許這樣也好,起碼你看我的眼神,並非充滿了厭惡。厭惡?厭惡又能怎樣?
我不想去上學,整日逃學,泡網吧,酒吧,抽煙,酗酒,甚至徹夜不歸。直到有一天,媽媽在一家酒吧發現了我,並且狠狠地抽了我一記耳光。
坐在車上,媽媽輕掩住口鼻,也難怪,現在的我正一身酒氣。
“我都已經這樣做了,何必帶我回去?”媽媽坐在窗邊,望著窗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的眼眶微微發紅。是風吹的吧?一定是的。
拖著疲憊的身體,我回到房間,便一頭紮在了床上。
“姐……姐……?”
在這個時候,你又來做什麼?
“走開!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緊緊地用被子裹住自己,頭腦有些昏沉,接著發酒瘋的勁頭,我狠狠地吼了她。
房間裏安靜了良久,在我快要以為她已經被我嚇跑的時候,卻聽到角落裏的抽泣聲。
“哭哭哭!你哭什麼?!哭的不應該是我嗎?!哼……也對,哭哭啼啼不是你的特長嗎?!你本來就是一個隻會哭的孽種!”有些瘋狂地用力扣住她的肩,我的聲帶早已經被煙氣熏陶地發不出完整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嘶吼聲,一定很刺耳吧?
咚!
門被人重重地甩開,是媽媽。她的眼眶依舊紅紅的。
“你在做什麼……?說話呀……說話呀!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在做什麼?嗬……我在關愛我親愛的妹妹啊!”幾乎是喪心病狂地說出這樣一句話,耳畔是無休止的耳鳴。
啪!
又是一記耳光。媽媽的手心熱熱的,而我的臉卻是冰冷的。全身都很疼,大概是今天酗酒過度,我有些頹然地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再看。
女孩狠狠地抽泣起來,隨即緊緊地擁住我的腰。媽媽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掩住麵頰靜靜地哭。
“不要這樣……姐……不要這樣……”女孩略帶哭腔,輕輕地哽咽:“我給……給姐姐……唱歌……好嗎?”
靜靜的空氣,旋律中的詞語我已經聽不清,單調的旋律,如同我被鉛色覆蓋的世界。不是我分辨不清色彩,而是眼前的一切隻是黑白。
我安穩地睡了。
重度酒精中毒,還有我奄奄一息的肺,加快了我生命的終結。
最後一刻,媽媽輕輕抱住了我,在我的額前落下一吻。突然有點想哭。
“晚安,小璃。”那是媽媽最後一次喚我的名字,在那之前,我差點就要忘了,我的名字——千島璃。
晚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