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迎初一驚,忙將她扶起,道:“原來妹妹有這個難處?”腦中將她的話左思右想了一遍,已知這並不是件簡單的事,蘭月出為了這個目的為自己奔忙,倒也不算是稀奇了。
蘭月出拉住她的手,懇切道:“月出若非無計可施,也不會把大奶奶牽連在內。月出費心張羅,全隻為這一著,求大奶奶答應我。”
容迎初猶豫著道:“可是我的娘家是寒門,雖有柯府這門姻親,說到底輕眉隻是小家碧玉而已,白夫人不見得能接受。”
蘭月出道:“母親是豁達開明之人,在為家兄議親之時便與中人說過,不求家世如何,隻消是性情模樣好的,便是佳人了。後來為家兄定下的果真不是什麼公侯大族的千金,而是頗知詩書的夫子之女。再有一說,是高門嫁女,低門娶婦,成業又是家中庶出的哥兒,他的生母又去世得早,幸得母親垂憐一直多有照應。眉姑娘雖非出身名門貴族,但卻是五品誥命夫人之妹,從四品大員之小姨,這門親,母親斷沒有拒絕的理由。”
容迎初暗自衡量,為謹慎計,還是道:“要真如此,業哥兒確是個好托付,隻是這定親之事非兒戲,亦非姑娘一人可言定,還須得白夫人親自給一個準信,方才妥當。”
蘭月出點了點頭,道:“大奶奶所言甚是,月出這就給母親去信,大奶奶隻管安心。”
這一夜又是無眠之夜,直待到天初放亮,蘭月出便命碧蕊去把蘭成業請過來,向他問明心意。蘭成業得知了姐姐的打算,清朗的眼眸內泛起喜悅的光彩,一字一眼道:“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得了他這一句無怨無悔的回應,蘭月出便定下了心思,半點不願拖延,當即便寫下了信,乘憶山不在之時命人把信送去了驛站。
同善曦與憶山一同出遊之時,朗朗晴空湛湛藍一片,萬裏無雲,豔陽高照,恰如他們此時此刻的心境,明朗而愉悅。
他與她共乘在馬匹之上,信馬由韁。遍地的青蔥綠草延綿不絕,一望不見邊際。不知名的小野花星星點點地在草葉間盛放,嫩黃色、粉紅色、淺藍色團團簇在一起,賞心悅目。
他兩臂環繞著她的腰際策馬前行,她倚在他懷中,感覺到他胸膛中的溫熱。心跳有如鹿撞一般,悄悄地加速得厲害。
“從前,我們也曾這樣在一起,是不是?”她低低道。
他的聲音輕輕拂過她的耳際:“隻那一次,你忘了麼?咱們還有業三爺和月姑娘四人,一同去遊湖,隻那唯一的一次,我得以與你單獨處於一舟。”
她記起來,便是那一次,她察覺出了他們之間的情意,看穿了身邊這個表麵謙卑恭謹的婢女,背後那一副不甘於人後的心思。
她低一低頭,有意無意地靠在了他的肩頭,婉聲道:“善曦哥哥,我多想,多想能這樣一直與你一起。”
他眉宇間的神色微微一變,分明與她如此接近,分明一直盼望著她能發自肺腑地喚自己的名字,而非總是顧忌著身份地位的差距。如願了,但為何心裏總覺得與她仍舊是相隔甚遠?
他輕輕搖一搖頭,企圖擺脫掉這份不舒服的感覺。她是他心心念念牽掛的人兒,她就在自己身旁,這是難得的獨處時光,唯有好生珍惜,方不負這滿天地間的晴朗美好。
他手臂緊了一緊,如同把她擁住,柔聲道:“你歡喜便好,我會陪著你。”
她垂下眼簾,手輕輕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感覺到他有輕微的震動,她唇邊蘊起了笑意,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歡喜,可是我也擔心。善曦哥哥,你太好了,你的好讓我更擔心,我現下隻是蘭府的奴仆,隻是姑娘身邊的下人,我哪裏能般配得起你呢?”看到他想說什麼,她又伸出纖纖食指抵在他的唇上,止住了他的言語,方接著道,“所以,為了你,我很想為自己找一個好出身,待回到鄴州,我會向太太請求為我抬一抬身份,善曦哥哥,你會幫我麼?”
同善曦凝視她片刻,道:“憶山,你與以往大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