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晚上就寢時,雲曆並沒有去雲夫人那裏,而是徑直去了沈惠君那裏,府裏人都知道老爺偏寵沈姨娘,雖然他們才進府不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而沈惠君此時卻已經寬衣解帶準備就寢了,本還跟廖媽媽閑聊著剛坐上床,就聽外麵丫頭喊著“老爺來了”。
兩人相視一眼,沈惠君的眼神略深,待雲曆走進來,她已經披了身衣服恭恭敬敬的站著,她畢竟是大家小姐,禮數是自小就要守的。
“夫君”淡淡的一聲喚,聽不出悲喜,但雲曆卻感覺裏麵有無限的溫柔。
“準備睡了?”上前扶住她,道:“就沒想到我會來?”
廖媽媽和丫鬟們識相的退了下去,屋裏隻剩雲曆與沈惠君兩人。
沈惠君撫著小腹坐下,抬眼看著雲曆,有些無奈,道:“相公應去姐姐那”
雲曆以為她是指現在懷有身孕,他不應來,看著她的眼神又有種嗔怪和嬌羞,心底甚是癢癢。
握起她的手,打趣道:“又不是來看你,是來看咱兒子的。”
沈惠君聽了淡淡一笑,這句話她盼了好久,可惜盼的不是眼前之人……容不得她多想,她今天絕對不能留雲曆。
“寶寶困了,她要睡了。”沈惠君笑著說,紅彤彤臉頰因這一笑,更是迷人。
雲曆看著,心裏一熱,也許今天真的不該過來吧……人還愣著就被佳人半推半拽向門口……
待雲老爺走了,廖媽媽才又進了屋子,她是沈惠君的奶媽,沈夫人走的早,她從小是奶媽抱大的,與她最是親。
奶媽進來又替她理了理頭發,道:“小姐為何不讓他留下來,他自己也知道小姐有孕在身,必不會亂來的。”
沈惠君明顯有了些倦意,輕靠著床頭,看了看奶媽。解釋道:“今日比較是入府第一日,雲曆若不去正房那裏,恐怕正房無法立威。”
“小姐何須幫她立威”奶媽滿臉疑惑。
“不是幫她,是幫我自己,我如今隻想當一個安安靜靜的妾,守著我的孩子,正房威信要是立不起來,難保老夫人不會把大權交給我這個沈府小姐。”她扯了扯被子繼續說道“今日我若留了老爺,明日府裏就會傳出流言……”
看到自家小姐疲倦的模樣,奶娘一陣心疼,若不是平白無故糟了那段孽緣,小姐也不會被老人逼著嫁人。
“若說這事還要怪老爺,以小姐的樣貌、家室,就算有了孩子,也有人排著隊等著娶,哪輪的上雲家這樣的小門小戶……”
“你不是不知道父親的脾氣,他心裏本就覺得對人家有虧欠,更別說正室,就算雲曆肯扶我為正室,爹爹都不會答應。”
奶娘歎了口氣,把旁邊的蠟燭熄滅了幾根,沈惠君感覺自己的倦意更濃了,也許是懷了孕的緣故,她每日都很貪睡,奶娘替她掖好被角也退了出去。
月光微涼,灑在院子中泛白一片,雲夫人自從一月前準備遷居起,就一直忙著,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今日更是忙裏忙外的一天沒有歇息,晚上賓客走盡後她還要去照看初見,初見的藥是連日不能斷的,看著那小臉喝下苦苦的湯藥,雲夫人沒有一次不心痛,說到底,都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女兒。
哄睡了女兒,雲夫人便回了房,伸手撫上床邊的帷幔,軟軟的薄紗透過皎潔的月光變得甚是朦朧,檀木精雕的梳妝台,烏墨山水的屏風……真是今非昔比,前幾日還是家徒四壁而如今……
桌上一尊紫銅香爐裏升起嫋嫋焚香,一縷薄霧四散而來,輕輕一揮手就漏得通透,好不真實啊,讓她有種錯覺……
仿若回到了……遙遠的家……
一旁的丫鬟見夫人許久不說話,可夜已深深,不得不上前提醒主子該歇息了。雲夫人便也沒多說什麼,收回了思緒,打發了丫鬟出去,便親自去掩門。
“這些事怎麼不讓丫鬟來做”一句話似有疑問似有責備。
雲夫人抬頭,看向院中緩緩走來的雲曆,月光照的他淡黃的衣裳一陣泛白,緊鎖了幾天的眉頭都舒展開了,倒似最初認識的那個雲曆……
“習慣了”雲夫人無力一笑,小姐的生活她早就忘記了,哪裏過得慣別人服侍的日子。
扶門而立的雲夫人更顯瘦弱,皮膚又偏偏白若脂玉,濃密的眼睫後麵探出的目光那般輕柔,透著些許的無助,讓人油然生出一種怦然心動的憐惜。
這麼久沒有回家,她或而也有埋怨吧,雲曆自責著上前環住雲夫人,貼著她的臉頰說著想念……
聽著他的話雲夫人的眼睛便濕潤了,連日裏委屈似乎都可以平息,隻要他心裏還有她,她從不在乎旁人的言語,小廝丫鬟們都在傳老爺偏寵沈姨娘,可她不信,他隻是倦了清苦的日子才會找上沈小姐,他心裏的人始終是她。
伏在他的胸口,她信了雲曆的話……
可雲曆卻並未解釋什麼,承諾什麼……
夜晚靜謐,兩人相擁入眠,似乎散去了多日的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