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儒士原本背對他們,此時卻轉過身來,深深一禮。笑對王穰道:“將軍別來無恙?”
王穰一愣,看此人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是誰。倒是馮留芳一眼便認了出來,此人正是那個神秘的牂牁郡的術士!
那儒士見王夫人馮留芳認出自己,便笑道:“還是夫人眼毒。”
馮留芳道:“先生因何在此?”
那儒士道:“特來說一段因緣。”
眾人聽他們說話,都不明所以。馮留芳看著王穰道:“夫君,這位便是當日治好了昭君的那位牂牁郡術士啊!”
朵桑在人群之中仔細看了看這個儒士,心下好生奇怪:這人不是扶餘國的國師嗎?怎麼又成了牂牁郡的術士呢?看樣子昭君的父母與他也是大有淵源,這是怎麼回事呢?心下正想著,就聽那個儒士又道:“朵桑公主,一向可好?”
朵桑遲疑道:“先生是從扶餘來?”
儒士道:“從來處來。”
說罷又頷首對淮南王劉向道:“王爺一向可好?”
自從那個儒士進來,劉向便一直在觀察他。心下奇道:這人三十年前便是這樣形貌,看來不是三界五行中的人啊!心理這樣想著便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身邊的夫人卜力久美。
卜力久美也是聽說過這個術士的,三十年前先帝劉詢封王政君做皇後時,漢朝便盛傳這位牂牁郡術士的神秘,三年前,又是這個人在淮南王府見了郡主劉燕然便說此女必當遠嫁,又說淮南王夫婦晚年會遠走他鄉。女兒劉燕然被封為安國公主許嫁匈奴的大單於稽侯珊之時,老夫婦兩個不敢違抗皇命,又不甘心遠離愛女,於是才有了昭君代嫁。現在昭君已死,看來,人的命運到底是有定數的。
想到此處,卜力久美施禮道:“先生別來無恙?三年前,先生曾言我的女兒將會離鄉遠嫁,我們老夫婦也必會遠走他鄉,今日看來,先生所言不虛。隻怪老身愚鈍,竟欲勉強天意,如今不知我女兒的姻緣應在哪裏?”
那儒士道:“夫人這話正是了悟之言,人生際遇原本各有因緣,眼前便是安國公主的終身之所,”
卜力久美心想稽侯珊雖在眼前,隻是他早已知道昭君代嫁之事,這些天來,眾人皆知稽侯珊與昭君兩個原本是見過的,而且稽侯珊、馮煥兩兄弟皆鍾情於昭君。更聽說匈奴的這個朵桑公主,也是喜歡稽侯珊的。這些事情不知都會如何了結。
那儒士見眾人皆不言語,遂道:“在下原是方外之人,本不該管三界五行之事。”
說著,看了看眾人,目光便落在昭君的墓上。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昭君墓上,原本青青的墓草此時皆以枯黃,一陣風吹過,那些枯黃的草便在風中瑟瑟發抖。
見眾人驚訝,儒士緩緩說道:“人生興亡便如草木榮枯,錯過了時光便青春不再,因緣際會也是如此,又何必執著於一念之間!”
說罷也不待眾人答話,徑自走了。眾人目送他遠去,回頭之時才發現馮煥所搭的帳幕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稽侯珊自來之後,便一直奇怪馮煥為何不在。今見昭君墓草枯黃,馮煥的帳幕又已不在,心知若不是馮煥殉情,葬自己於昭君墓中;便是昭君複生,兩個人已經遠走他鄉。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西海遇見馮煥與昭君的時候,自己也曾驚歎這是一對神仙眷屬,隻是那時以為他們是兄妹,便心存了一絲希望。如今看來,人生自有定數,半點也勉強不來的。便如這草原爭鋒有何嚐不是如此!念及此處,回頭對朵桑道:
“朵桑公主,你今日便將諾禾公主帶走吧!”
朵桑道:“那匈奴三印?我這可隻有兩個。”說著便將兩印從懷中取出,映珠接了,交給稽侯珊。
稽侯珊看了看朵桑,這個美麗的姑娘如今明顯憔悴了,美麗的臉龐略顯消瘦,原本一汪碧水一樣的眼睛裏添了許多憂傷,稽侯珊第一次感到自己竟然有一些心痛。
來鳳村。
這個原本在天氣晴好之時從未有人走近的小村莊,今日來了一雙碧人。男的白衣勝雪,女的綠衣如玉。兩個人徑直走進村莊裏唯一的客棧悅來老店,店主蕭正坤親自迎出,滿臉都是笑容,:“二位來得好真是準時,快快請進。”
馮煥聽了,看了看駱珈,駱珈也正看著他,兩個人莫名其妙。
蕭正坤看他二人疑惑,便笑道:“早幾天一位故人來過,他說二位今天午時必到。老朽在這裏已經多年,如今該走了。”
駱珈聽了,心知這位“故人”必是那個牂牁郡的術士無疑,便道:“老先生所說的這位故人可是一位術士?”
蕭正坤道:“姑娘真是聰明。我的這位故人也是姑娘的故人啊,隻怕你們的淵源比我們還要深些。”
駱珈此時已知蕭正坤亦不是此間之人,她急於知道那個牂牁郡的術士與李克到底有沒有關係,便道:“老先生,我想請問一下,這位術士可是此間之人?他與我的淵源到底源自哪裏?”
蕭正坤道:“姑娘心中自然明了,又何必定要問個明白?看二位一對神仙眷屬,這位故人也該放心了。”
馮煥聽他們說話如在雲裏霧裏,莫名其妙的看看駱珈,又看看蕭正坤。
駱珈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表哥,我會說給你聽的,這裏麵的故事可就長了。”
蕭正坤看馮煥如此,也道:“馮兄得此美眷殊為不易,看來這姻緣前定之說也未必全然如此。”
三個人說著話已經進入店堂,夥計蕭三端著茶水上前來,笑道:“二位果然來了,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