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桑在巴聖湖見到了自稱二師姐的大巫師,卻因為“阿牛”打岔沒有問出自己的問題。聽大巫師的意思,隻要自己有一片真心,那麼願望自然就會達到。隻是大師姐現在成了自己的母親,二師姐現在又是大巫師,朵桑使勁兒的晃了晃頭,還是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師傅隻說過兩個師姐都走錯了路,可是從來沒說大師姐就是自己的母親啊!現在,一個大巫師又自稱是二師姐,這都是怎麼回事?朵桑真想立刻就回到狼居胥山去,向師傅問個明白,可是想到錦繡穀就在眼前,還是先見到母親再說吧。自己已經知道那個地下玉宮在哪裏,要是找到了匈奴三印,那麼母親的病就會有得治了,父親這許多年來的癡心也會有一個安慰,隻是草原上的匈奴人這許多年來經受的戰亂之苦僅僅是因為父親的這一片癡心,讓她覺得十分的歉疚,也罷,等這一切都結束了,自己就留在草原上,用自己一生的努力去彌補父母的罪過吧。朵桑一邊想著,一邊快馬加鞭朝錦繡穀的方向奔馳而去。
錦繡穀中。
納蘭馨守著不動不言的烏珠留若已有一月之久。烏珠留若的軀體已經漸漸的變硬,臉色漸漸的變黃,納蘭馨知道,他已經死了,現在的烏珠留若已經是死人了,穀中雖然涼爽,可是再過兩日,烏珠留若的身體也會腐爛。
納蘭馨拿出駱珈留給她的狼首、飛鷹二印,在手中摸挲著,綠玉觸手生溫,瑩瑩的綠色仿如一汪碧水。她想起駱珈送她二印時漫不經心的樣子,自己和烏珠留若傾盡一生在尋找的東西,烏珠留若為此發動過大大小小的戰爭不下數十次,那個女子竟能在無意中得到,得到了又這樣不經意的送出,仿佛這不是稀世珍寶,而僅僅是兩塊頑石。可見物之與人也是有緣分的,如今自己已經得到了二印,可是自己的愛人已經不在了,縱然自己青春仍在,容顏不老,又有什麼用呢?
朵桑終於找到了天泉之下、錦繡穀中的這座木屋。
現在,朵桑已經走進了木屋。
床上並排躺著兩個人,男的是烏珠留若,自己的父親。他身穿白狐裘,肩搭白狐狸尾,頭戴白狐帽,神態安詳。女的身穿銀紅灑花錦緞衣袍,領口、袖口及大襟都用紅色的狐狸毛鑲邊。朵桑湊過頭去,看見這個女的根本就沒有臉,確切的說,是她的臉已經塌了下去,能看見的隻是一張人皮包裹著的骷髏頭,眉毛、頭發都有,卻沒有血肉。朵桑知道這就是自己的母親了,十八年來,她第一次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十八年裏,她無數次的想過自己與母親相見時的情景,唯獨沒有料到,相見之時,便是永別之日。
朵桑伸出手去,在母親的臉上摸了摸,母親的臉很光滑,看她的眉眼,應該是一位美人吧,朵桑又看了看母親身邊的父親,父親的臉上沒有了那種暴戾之氣,他的皺紋已經舒展開來,看上去就像一個熟睡的老人,也許他終於能夠和心上人在一起,很是欣慰吧。
朵桑呆呆的看著他們,沒有歡喜,也沒有悲傷。她的目光從父母的臉上移到身上,又從身上移到臉上,忽然,她看見母親的手中握著兩塊綠玉,兩塊綠玉上都係著黃色的絲帶。朵桑把率玉拿在手裏,隻覺得玉質溫潤,她想起狼居胥山下的地下玉宮,這兩塊綠玉的顏色質地與地下玉宮的完全相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匈奴三印,那麼另外的一塊在哪裏呢?父母既然已經找到了三印,為什麼又會死去?
外麵有禿鷲的叫聲傳來,也許這些大鳥聞到了死人的氣息。在扶餘國,這種大鳥是十分常見的。扶餘國的人有天葬的習俗,普通的人家死了人,沒有錢大發喪的,就把死人用一領草席裹了,找一處高山上的大石,把席子打開,任那些大鳥來啄食。其實,除了禿鷲,很多飛鳥都是食腐的,所以扶餘國的人打獵一般不打飛禽,他們認為吃飛禽的肉就好比吃人肉,是不吉利的。
朵桑取出隨身帶著的火鐮、火石,打著了火,點著了烏珠留若和納蘭馨他們躺著的木床,又到外麵,點著了房屋,不一會兒,錦繡穀中的這座房屋就化為了灰燼。朵桑找出了父母的骨植,用一塊布包了,緊緊地縛在身上,牽了梅花雪,看了看這美麗的山穀,然後飛身上馬,頭也不回的朝穀外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