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煥急道:“朵桑,你來這裏,那黑城那邊接應稽候珊的人是誰呢?”
朵桑道:“本來我接應的人也不是他,而是你,在這裏接應和在黑城接應有什麼分別嗎?和親的使團不見了公主,正亂著呢,所以打亂計劃的人是你啊,馮大哥!也不知道烏禪幕大叔他們能不能想出主意來。”
駱珈聽到這裏,方才明白,原來和親隻是一個局,是想用這個事情來誘使烏珠留若出現,好一舉殲滅。那麼朵桑又為什麼會參與?她會想消滅她的父親嗎?如果不是自己來和親,那個倒黴的安國公主會怎麼樣呢?想到這裏,不禁有些氣悶。
朵桑看她一臉怒氣的樣子,笑道:“昭君姐姐一定覺得我們太狠毒了吧?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不是你來和親,馮大哥就會等到了黑城再動手‘劫持’公主,然後依然是送到我師傅那裏。總之到了狼居胥山,我師傅會慢慢講給你的。這整個的計劃啊,實際上就是我師傅製定的,不過參與計劃的人卻不知道整個的計劃是什麼,就連我也不知道。我們每個人都隻知道自己在計劃中該做什麼而已。”
駱珈不想問什麼了,既然計劃中的人都不知道整個計劃是什麼就肯按計劃中的角色行事,那麼這個製定計劃的人必然值得信任,否則稽候珊也不會拿整個匈奴做賭注,大將軍陳湯也不會輕易的相信這樣一個所謂的世外高人。倒是自己本不是計劃中的人,卻無意中成了計劃中的籌碼,難道自己的命運就是這樣?就像當年想到唐朝卻來到漢朝那樣?既如此,就順其自然吧,反正自己也沒什麼要緊的事,馮煥既然這樣相信這位世外高人,自己不妨去領略一下狼居胥山的風光,那個黑城,在現代連遺跡都沒有了,不知此時是什麼模樣的?
朵桑見她的臉色緩和下來,遂道:“馮大哥、我看昭君姐姐已經累了,不如我們在這裏休息一夜,明天再走,反正從這裏去狼居胥山也不過就是三五日的功夫。”
“我看不必了,這位昭君姑娘就由我帶走好了!”
冷不防冒出的聲音令馮煥等三人皆是一驚。那聲音冷冰冰的,讓人不由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馮煥的第一個反應是把昭君護在了身後,朵桑也趕緊用後背靠住昭君的後背,兩個人一前一後把昭君護在了中間。三個人順著聲音的方向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朵桑和馮煥都堪稱是武功高手,可是這個人是何時來的他們卻全然不知,聽她說話的語氣顯然已是在這裏有一陣了,或者從朵桑出現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這裏了,這石屋中又是燈火通明的,那這個人是藏在哪裏的呢?為什麼說話卻不肯現身?這樣想著的時候,三個人已經不知不覺的在原地轉了好幾圈。忽聽那人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令人毛骨悚然。笑過之後,那個陰慘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不必找了,小師妹。你在師傅門下這麼多年,難道沒有聽說過無影神功?”
“你是大師姐?”
“多謝你啊,小師妹,還肯叫我一聲大師姐。不過,這位大漢公主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你們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讓稽候珊那小子到扶餘國的錦繡穀來找我好了。”
聲音剛一落地,馮煥和朵桑就感到後背一空,兩個人不由一個趔趄,後背就撞到了一起。馮煥雙腳一頓就要向上竄起,朵桑卻使勁的拽住他的手示意他不可如此。
“小師妹,師傅不是把她所有的本事都傳給了你嗎?你怎麼還是這般無用?你不是喜歡這小子嗎,師姐就把他留給你了!”
又是一陣陰慘慘的笑聲,笑聲裏伴著淒涼的歌聲:
“浮世繁華兮,狗苟蠅營。
今生前世兮,輪回不停。
地獄無門兮,緣何來此?
人間有誰兮,慰我深情!”
歌聲過後,石屋中寂靜下來。馮煥和朵桑頓感全身無力,兩個人不由自主的癱坐在地上。
良久,朵桑才調勻了呼吸,道:“看來,我們還是要到黑城才能動手了。”
馮煥此時呼吸尚未平穩,胸中更是憂心如焚,遂道:“我要去找昭君,黑城的事,我不想管了。何況我的任務本就是劫持公主,如今公主已經被別人劫持,我還去黑城幹什麼?”
朵桑聽了他的話,知道他因為關心昭君才方寸大亂,竟連這麼明顯的棋局都沒有參透,於是笑道:“馮大哥,你這是關心則亂。你想啊,和親的隊伍中沒了公主,烏禪幕大叔他們會怎麼辦?所以啊,就算昭君姐姐沒有被大師姐劫持,我們不也是要到黑城去的嗎?”
馮煥不再言語,是啊,他本來的任務就是在黑城附近的黑風口劫持和親的公主,然後交給朵桑送到狼居胥山去。後來發現和親的公主竟然是昭君時他就已經方寸大亂,怕她在黑城的混戰中受到傷害,也怕稽候珊見了昭君就是和親公主以後改變主意,這才在西海邊做了手腳。他認為丟了公主,陳湯和烏禪幕自會達成協議,再找一個公主出來,所以他才想通過秘道把昭君送走,然後再趕到黑城去埋伏。
朵桑見他不再說話,又道:“馮大哥,你放心,我大師姐是不會傷害昭君姐姐的,說起來,她雖然可恨,卻也是個可憐之人。”
卻說陳湯和烏禪幕,眼看著昭君就消失在麵前,卻無從尋找,兩個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陳湯才道:“右賢王,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對你實話實說了。這個公主本不是安國公主,而是鴻臚寺卿王雋的妹妹,王昭君。至於為什麼是她來和親,我卻不知,就連王雋也不知。安國公主自得封號之後一直住在宮中,也沒聽說和親之事有什麼變動,那天鳳輦一出朝陽門,我們才發現鳳輦上的人是昭君姑娘。”
烏禪幕聽了,想了一想,才道:“我知道昭君姑娘在哪裏了。”
陳湯道:“那我們要不要去找?”
烏禪幕道:“不必了。也許這就是天意啊,看來我要讓另一位姑娘失望了。”
第二天,和親的隊伍按時啟程了。旌旗在塞外的春風中獵獵飄舞,鳳輦上的公主還是那麼明豔照人,隻有大將軍陳湯和鴻臚寺卿王雋還有烏禪幕知道,此公主又已經非彼公主了。
大將軍陳湯在隊伍的後麵緩轡而行,他望著鳳輦上那個俏麗的身影,又想起了昨晚在大帳之中那個從容不迫的女子,如今,她端坐在鳳輦之上,那柔美的身姿讓他的心裏不知道什麼地方不由得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