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秘密出城,驛館是不能住了。
兩人一商議,決定夜間趕路,白日休息。
奔波一夜,終於在第二日早間趕到了代州與宣州接壤小城,思禮。
太陽已經很高,隻有零零散散幾個人還在城門口,官兵們經曆了早市的盤查,現在都有些疲累。見了一身勁裝的兩位年輕公子也不甚在意。
隻一人賊眉鼠眼的,隱晦地多打量了菀娘幾下。
進了思禮城,沈君煜頗有些熟門熟路地走街穿巷,到了一家客棧門口:“聚源樓”。
殷勤地小廝上前牽了馬,兩人在廳堂裏吃個肚圓,就各自回房。
菀娘卻並沒有立刻歇息,而是從包裹裏摸出個小冊子,細細翻看著——既然要查贛州事務,那就要做好準備,心裏有譜才行。
看著看著,隻覺得眼前一陣昏花,腦子也迷迷蒙蒙不清醒。這麼快就困了?她迷糊著想。不,不對……是迷藥!
掙紮著撐開眼皮子,菀娘用袖子捂住口鼻,從包裹中翻出一粒丸藥含在口中。清涼的味道直衝腦門,瞬間清醒了不少。
迅速把東西都收起,她從腰帶中抽出一條軟鞭,向橫梁一甩,借著力就翻了上去。人半躺著,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窗外。她倒要看看,這青天白日,這賊人究竟要做什麼!
不多時,窗子就被撬開了。一個瘦小身影鑽了進來。
怎麼沒人?賴三有些驚訝,剛才不是看著那個小娘皮進來的麼?
在屋子裏來回轉了一周,就看到床頭那個小包袱。賴三賊兮兮搓搓手,把包袱打開翻了翻。卻並沒有找到自己的東西。
這下他是真的驚訝了……難道被發現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幹脆露出更加猥瑣的笑,抓著包袱裏鳳頭金簪笑得開心。又猶猶豫豫地放回去,隻拿了幾粒銀錠子,又細發地把包裹原樣收拾係好。
“小爺今天收成還真不錯!”摩挲著銀錠子,賴三笑得露出一嘴大白牙,“春香院的芬娘……”說著,吸溜一下口水,翻過窗走了。
菀娘在房梁上一舉一動看得清楚,見隻是個小賊,拿的又是無關緊要的,也就沒有下去教訓他。出門在外,還是別多生枝節了。
這小賊還蠻機靈,知道那些能拿,那些不能。銀子少了些,又不是全拿光,主人家一時半會也不會發現不對。
菀娘終於放下心,把包袱枕在頭下,就這麼和衣睡了。
過了一陣,窗紙被人捅出個小洞,塞了管子進來,冒出一陣陣白煙。這賴三,竟然去而複返!
看著床上熟睡,或者說昏迷過去的人,賴三桀桀一笑:小娘皮,跟我鬥,你還嫩了點!就算你包袱枕在頭底下,可中了我這迷香,不一樣不省人事?
伸手就要去探那個包袱,隻可惜手剛伸出去,就被人一把抓住。
菀娘隻覺得一陣慶幸,幸虧自己睡前長個心眼,多含了一粒解藥在口中。一把抓住賊人手腕,使了巧勁,瞬間就把人押在榻上。
她摸出一把匕首橫在那人頸間,開口問道:“說吧,你這小賊,到底要些什麼?”
“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賴三一邊臉貼著床榻,聲音也是扭曲的:“小人這也是迫於生計……”
“別跟我說這麼些廢話!”菀娘冷哼一聲,“拿了銀子又跑回來,當我是傻的麼?”
“小的,小的……”賴三顫抖著聲音飛快說了什麼。
菀娘見他說得含糊,微俯下身子來聽,手上略微鬆了些。賴三一使勁兒,整個人像條滑溜的魚,就這麼竄了出去。飛快的從開著的窗戶溜走了。
菀娘神色冷了下來,這個人,絕不是一般的小賊!
這樣想著,她忙抱著包袱去敲了隔壁李陵的房門,卻發現無人應答。
難道李大人也遭遇不測?心中一急,幹脆直接腳上使勁一踹,門閂應聲而裂,大門洞開。
菀娘直愣愣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李陵裸著上身,鬆鬆披著一件單衣,“鴻…鴻漸。”她隻覺得熱氣上頭,急忙轉過身去,好在還沒忘了在外不稱呼官職。
李陵露出意味不明的目光,沉聲道:“方才剛叫了水,洗簌一番。未曾即時應答,還望元柏見諒。”
元柏……菀娘一個激靈,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一副男裝打扮,訥訥地低頭走了進去帶上門。
看著斜對著自己的毛茸茸的腦袋,李陵微動唇角,慢條斯理地穿上外衫。“元柏這樣急著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情?”
談到正事,那股子羞窘就下去很多。菀娘忙道:“方才屋子裏進了賊人。”把這種種與李陵一一細說。
聽她這樣說,李陵麵色更加冷凝,方才逗弄菀娘升起的一點愉悅心思也消失不見。左手篤篤地在幾案上敲打著,不為金銀,還要翻包裹……隻能是為了贛州事務了。
“今後在客棧,兩人一間,輪番休息。”思索著,李陵下了這樣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