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宮殿,跳躍的燭火,這裏是停放泰昌皇帝陵寢的崇德殿。黑色的夜晚,讓這座宮殿少了幾分莊重,多了幾分猙獰,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張開的巨口一樣。
隨著踏踏的腳步聲,一個人影緩步的走到了大殿裏,來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擺放在這裏的是一個巨大的棺木,棺木的前麵是一個巨大的火盆,一個少年坐在火盆的邊上,將手中的紙錢一張一張的放到火盆裏。隨著紙錢的放入,火盆中的火焰不斷的跳動,映照在少年那麵無表情的臉上。
“殿下,奏折白天已經送到了那邊。”來人對著年輕人施了一禮,恭著身子小聲的道。對於麵前的年輕人,王安曾經以為自己很了解,可是此時他卻不敢這麼說了,這位的心思實在不是自己能猜的到的。
將手中的最後一張紙錢放進了火盆中,少年緩緩的站了起來,卻沒有接王安的話,而是吩咐道:“掌燈。”
等到大殿裏的燈火再一次被點燃,整個大殿頓時燈火通明,這座大殿仿佛從陰世回到了陽間,讓站在這裏的太監和宮女都送給了一口氣。
緩步的來到書桌的後麵,皇太子朱由校輕輕的坐了下來,在自己麵前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份奏折。這是左光鬥奏折的拓本,對著王安點了點頭,便將奏折遞給了他。
“念。”在他接過奏折的時候,太子輕聲的道。
對於文言文,皇太子朱由校還是能看得懂的,可是這種繁體字的文言文,就不是很明白了。這段時間朱由校已經習慣了讓人念奏折,王安也沒有覺得奇怪,接過奏折便讀了起來。
隨著王安的聲音,朱由校逐漸陷入了沉思,這份奏折寫的可真是流氓,這位東林黨的第一悍將可真不是蓋得。這實力,這文筆,這說辭,當真是一絕啊!
這份奏折些的很直白,可以說沒有絲毫的避諱,從第一句話開始,就是暗布玄機,步步為營。
這本奏折的第一句,先是說了內廷的乾清宮就像外庭的皇極殿一樣,這句話看似沒什麼,其實卻為第二句話埋下了伏筆。這裏左光鬥要說明就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乾清宮的地位和朝廷議事的皇極殿是一樣的,那是國家處理政務的地方。
有了這樣一個開頭,那麼接下來就來了,第二句便是:“惟天子禦天得居之,惟皇後配天得共居之。其他妃嬪以次進禦,不得恒居,非但避嫌,亦以別尊卑也。”
這裏左光鬥就想說,既然乾清宮的地位這麼重要,那麼誰能居住的?第一個自然是天子皇帝,皇帝掌握天下,自然可以居住在乾清宮。那麼還有誰可以居住呢?第二個人就是皇後,因為皇後是皇帝的妻子,是老婆,所以有資格居住在這裏。接下來這句才是左光鬥最重要的一句鋪墊,也是他想要表明的意思,那就是其他的嬪妃是沒有資格居住的,不僅僅是為了避嫌,更是因為尊卑有別。
有了前麵的這些鋪墊,那麼後麵的話終於要進入正題了,因為左光鬥這樣的寫道:“選侍既非嫡母,又非生母,儼然尊居正宮,而殿下乃退處慈慶,不得守幾筵,行大禮,名分謂何?選侍事先皇無脫簪戒旦之德,於殿下無拊摩養育之恩,此其人,豈可以托聖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