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仲夏雨夜,在襄陽市區主幹道上,一股焦糊味還沒散去,地上一片斑駁血跡。燃燒著火苗的輪胎,殘破的衣物,人們痛苦的呻吟著,呼喊著。路邊停靠著一輛車頭嚴重變形的寶馬轎車,和一輛撞毀的小型麵包車。
就在幾分鍾前,這裏發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
三輛112急救車閃著紅色光芒,趕到事故地點。天色已黑,護士抬下擔架,搶救傷員。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隨意看了看,淡定的,把死者麵前的白布蓋上。拉到醫院停屍間,等親屬交錢拿人。圍觀的人群還沒散去。趁著警察盤問那位肇事嫌疑人,幾個記者連忙趕了上去,搶得第一手消息:
“這場酒駕事故,共造成了十一人輕傷,五人重傷,死亡四人。其中包括兩名大學生,年僅22歲”
……
死了。
就這樣死了?
李岩隻記得,一輛白色寶馬發瘋似得衝過來,他站在路中央的人行橫道上,還來不及閃躲。就被疾馳而來的寶馬車撞上。一股強大衝擊的力,將他撞飛足有七八米遠,五髒六腑都仿佛攪在一起,血水瞬間從口鼻噴湧。緊接著,他便失去了意識。
無邊無際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靜,包圍著他的身體,沒有觀感,沒有觸覺,能夠察覺到生命力的消逝,卻無法將它握住。不甘、屈辱、誌向、渴望……一股龐大的念頭,漸漸彙聚在腦海,痛苦地掙紮著,從天靈蓋中掙脫出來,輕飄飄的上升,剛暴露在空氣裏,就被一股無力感充斥著,每一個念頭,都極其微弱。這種感覺,就像寒風中的蠟燭,隨時都有可能崩滅。
這時,李岩才知道,他真的死了!
死,原來是這樣的。
李岩是個大學生。出生在一座工業小鎮,早年母親因病去世,父親是一名普通工人,工資微薄,勉強度日。父子倆住著石棉瓦搭起的平房,除了過年,難得穿件新衣服。但那時李岩過得很開心,各科成績,也一直相當優秀。憑借一股堅韌,長大之後,順利考上南方一所不錯的大學。在大學裏,李岩交過一個女朋友,卻因為嫌棄家貧,沒房沒車,找了個借口,離他而去。
到了大學畢業,借助學生貸款,李岩和死黨梁博合資開個小型計算機注冊公司。
二十出頭,正是他們大展宏圖之時,卻意外地碰上醉酒駕駛。
命,這就是命!
“哈哈哈哈,這就是命!”李岩瘋狂的大笑,口中卻發不出聲音,隻能在心裏吼道:“我不甘心!不甘心!”
這一生,李岩都貧苦的活著,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就這樣死了!
二十年,生死彈指一揮間,紅塵往事浮雲煙;是非恩怨終無言,貧富貴賤灑酒錢!
身死道消,一切轉眼成空!
一瞬間,李岩擺脫了地球引力,心中空蕩蕩的,隨著氣流而上升。不知不覺,已是萬裏高空,眼前除了一片混沌,再也見不到其他。
黑暗中,隨著高度升高,氣溫驟降,成了徹骨的寒涼;而李岩卻像是一絲不掛,站在嚴寒裏,任憑吹打。
就算是意誌力再強的人,在這種寒涼麵前,也會忍不住戰栗,甚至是崩滅。
忽然間,遠處,一陣淡青色的風吹了過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風?
還是青色的?
李岩來不及多想,下意識遮住眼,將所有念頭聚攏,卻發現這風沒有絲毫觸覺,穿過身體,留下一股冰冷。這種冷,不同於剛才那種,而是徹骨冰涼,直接凍住了心靈。
這種感覺很奇怪,不同於身體的冰冷,而是深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