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其回到車上,點了根煙,手搭在窗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玻璃,他想起劉隊和紅姐的話,三年似乎真的太久了,身邊人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到這個數字,失去三年的時間在漫漫時光中似乎並不是一件大事,二十三歲到二十六歲,於他是一片空白。
他隻記得剛出警校的自己僅憑著一腔熱血去了滇城,短短幾個月,與身邊人徹底失去了聯係,劉隊在滇城找了一年,杳無音訊,直到兩年後,被人偶然發現,才在一家小旅館裏找到當時已經命懸一線的自己。
而對於那三年究竟發生過什麼,向其毫無印象,他就像丟失了那幾年的經曆,隻是身上偶爾隱隱作痛的傷口在提醒自己那幾年經曆確實存在。
最初總是夜半三分被噩夢驚醒,那些光怪陸離的情景時常讓他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最後不得不去看心理醫生,可效果也不好,他還是時常陷入恍惚。
直到遇到了沈葦,他還記得那天剛剛結束每周一次的心理醫生談話,百無聊賴的蹲在走廊裏逗貓,這隻貓是醫院周邊的流浪貓,十分親人,伸著脖子讓向其揉。
突然,小貓像是嗅到什麼,輕咬著向其的褲腿,然後一溜煙跑到對麵的草叢,向其也不知當時怎麼回事,下意識的就跟著小貓過去。
草叢後麵是一條鵝卵石小徑,一個女孩兒正蹲在地上給一隻腿有些跛的白貓包紮傷口,向其以為女孩是醫院的護士,上前去打招呼,向其隻記得女孩很親切,笑起來很好看。
一來二去,兩人逐漸熟悉,開始了約會,一切都是那麼按部就班,他們如同很多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吃飯看電影旅行,向其也逐漸安定下來,不再失眠,也不再做那些噩夢,那段經曆的影響似乎已經不存在了。可真的如此嗎?向其知道,他從來就沒有擺脫過那些困惑和疑慮,他從來沒有真正放棄找尋真相。
向其吸了口煙,腳上踩到了什麼東西,估計剛剛脫外套時掉出來的,他撿起來打開,是張白紙。
這是那天審訊時,從文物販賣案中抓獲的那個犯人手裏拿到的,一張白紙,那天這個人還專門把這個東西塞進他手中。
向其把紙放進兜裏,心想著明天再去問問。
向其尋著地址來到了鹽澤路34號,這片地方是城中區,也是平時的三不管地帶,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他停好車,循著紙上的地址過去,街角有幾個小混混正在抽煙調笑,看見向其身著警服朝他們走過來,也都噤了聲兒。
向其瞥了眼他們,一個個瞬間蔫頭耷拉,如同打霜的茄子,隻有最右邊的一個小男孩,看著年歲比周邊人都小,穿了件很舊的白色外套,袖口上都是縫補的痕跡,對上向其探視的眼神,目露警惕。
“嘿,小孩兒,打聽個事兒”
“你要問誰”最小的小孩先開了口。
“鹽澤路34號在哪兒?我順著這條路找了一圈,都沒見到這個號碼牌,你知道嗎?”
“來找葉姐姐的?”。葉姐姐看來是店主人的名字,向其心想:
“對,帶我去看看唄”
小男孩跟同伴低聲說了幾句話,朝向其招手“你跟我來吧”
兩人沿著街巷往裏走,穿過幾條小巷子,在最裏麵的老式建築中終於看到了鹽澤路34號的牌子,大門上赫然幾個大字,‘合音古玩店’。
“到了,進來吧”小孩回頭對向其道,又朝著房子裏麵喊“葉姐姐,來客人了”
“這麼巧”向其回憶起前幾天遇上的那一男一女,他跟著小男孩朝屋內走去,別看屋外毫無特色,甚至可以說遜色,室內的布置卻很有特點,階梯上排滿了綠植,錯落有致,看樣子是刻意設計過的。
房間裏很幹淨,入門擺放著木質雕花屏風,雕刻極為精細,圖案中侍女雙手合舉雕花銅製鼓,侍女下半身均為蛇狀,姿態各異,眸中含笑,欲語還休。屏風後是穿堂,兩壁皆是壁畫,或人或獸,姿態萬千,圍著篝火,像是在舉辦什麼大型活動,有人舉著叉子,麵前是一頭俯首的狼,周邊圍著幾個頭戴鳥頭飾的人,高舉雙手,像是在喝彩。整幅壁畫似乎是在描述某種祭祀儀式。向其看著壁畫,腦中突然有什麼片段一閃而過,他想捕捉卻什麼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