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鬼的第一時間,秦綺媚就知道她已經死了,任誰看到身體被吃掉,就剩下幾片帶血的破布,也不會認為她還能活著的。
隨後,透明的魂魄就像被大風吹起的蒲公英,無根無力地在散發著惡臭的空氣中飄蕩,麵無表情地看著下麵一群沒有意識的人形生物,在分吃了她的身體之後,各自散開,尋找下一個倒黴鬼。
再看著空蕩蕩的醫院頂樓天台,晾曬的白色床單被罩亂成一團,被血漬染紅,早已經不複最初的潔白,東倒西歪很是淩亂,腳印汙漬更是隨處可見,直直地盯著那天台邊緣,那裏就是她跌落的地方。
想著那雙推她的雙手,從高空跌落時的驚恐得膽戰心驚,以及被硬生生扯斷四肢的痛楚銘心刻骨,即使此時已經是個鬼了,她依舊能夠感受到手腳冰涼,身體被硬生生撕裂痛楚似乎還影響著她的神經。
她恐懼,因為那些吃人的怪物,因為她如今已經算不得是一個人了;她更憤怒,因為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群人竟然在醫院裏躲了幾天後安然地離開,她痛苦地拋棄了教養,想要大喊大叫發泄心中的恨意。
然而,這些原本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卻因為她死了,隻能成為空想,仇恨,不甘似乎要將她的靈魂燃燒,可最終她沒有選擇,用鬼的形態繼續飄蕩。
之後的日子,風吹雨打,狂風暴雪,黑夜白天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時間對秦綺媚來說完全失去了意義,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身體被撕裂的痛依舊殘留,當初的憤怒,仇恨卻似乎隨著時間不知是麻木了還是消失了。
不是因為秦綺媚不記仇,而是隨著末日的到來,人性的各種缺陷在這場殘酷的考驗中被無限地擴大,秦綺媚見過太多慘絕人寰的事情。
丈夫為了一塊麵包可以將自己的妻子賣給一堆流氓,甚至還一臉興奮地看著妻子被□□的場景津津有味地啃麵包,卻不願分給身邊的兒子哪怕一點麵包屑。
如此她的未婚夫見她被推下樓視而不見,反過來忙著安慰一臉煞白似乎受驚過度的大學室友,就算那個大學室友是凶手又算得了什麼呢?末日來臨之後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擁有異能全身心保護哥哥安全的弟弟,在喪屍來襲時,哥哥因為膽小害怕,而將弟弟關在玻璃門外,手裏捏著鑰匙哆哆嗦嗦地看著弟弟異能用盡而被分屍,淚流滿麵卻從沒挪動過他的身體。
比起這個,自己那個本就沒有多少感情的親生哥哥自然是不會責怪心上人驚慌失措的將他親生妹妹推下樓,而是揪著心滿臉心疼地安慰著梨花帶雨的心上人,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為了爭取逃命時間,將鐵哥們,姐們親手推進喪屍口;為了靠上強大的男人,閨蜜成情敵,心機手段不斷;為了得到食物,能量,原本親得可以穿一條褲子的兄弟,轉身就背後捅刀子等等。
這樣的事情秦綺媚自己都不知道看過多少次,而自己僅僅是被從小到大的好友推下樓,在這地獄一般的人間,又有什麼好憤怒的呢?
麻木了的秦綺媚,即使偶爾見到令人感動落淚的償命,也引不起半點地波動,相愛的兩人在彼此被咬了之後含笑地弄死對方,父母為了孩子能夠獲得一線生機,用身軀擋住了喪屍,也有明明自己餓得快死了,還是將手裏的一小塊餅幹分給朋友的男人,更有有用擁有強大異能卻有雷鋒般品行的男人。
隻是,他們的下場隻有一個,死,隻是不同的是死的方式有些差別而已。
秦綺媚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期間她厭煩暴躁過,詛咒□□跳腳過,什麼用也沒有,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經曆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痛苦之後,麻木地忍受承受著,冷漠地看著這片曾經生機勃勃的土地上演一處有一處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