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剛剛出去買吃食聽到些奇怪的話……”

“什麼話?臭小子別賣關子,有什麼就說!”

“他們說……他們說這宅子有問題……”

“哼,怕什麼,都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難不成還害怕這些虛無縹緲的流言?”

“哎呀,我隻是聽了就回來說一說而已……”

這是他們在這裏停留的最後一晚,明天他們就得出發去跟大部隊彙合了。

或許是最後一夜,盛然睡得不如前兩晚好。

幹脆就又出去到了院子裏,院子裏靜悄悄的。

盛然覺得自己出了問題,他太在意這花了。

盛然走到花麵前,看著眼前崎嶇的枝幹摸了上去,上麵都是些紮手的刺。

不過他皮糙肉厚,並不覺得疼。

反倒是手心癢癢的,就像被人調皮的撓了撓一般。

盛然幽深的眸子閃了閃,從腰間拿出一把短刀。

花瓣零零散散的從他頭頂落下,像是在說:你要幹嘛!

盛然把刀抽出,舉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閃著寒光的匕首從他的手臂劃下,比花瓣顏色更濃的血液,順著他的手流下,滴在麵前植物的根部。

“就當是我們借住這幾天的報酬。”

盛然按住手臂上的傷口,轉身離開。

他沒注意到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他滴落在花根部的血液正肉眼可見的消失……

其餘人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在清晨他們收拾好行囊,朝著目的地一刻不停的前進。

終於在傍晚時分,跟行進的大軍彙合。

盛然騎在馬上,身姿挺立,意氣風發的模樣讓人心生向往,他的行囊裏多了一朵紅色小花。

在每個失眠的夜晚,這朵已經幹枯,卻隱隱有香味散出的花陪伴著他。

這仗一打就是13年,戰火紛飛民不聊生。

盛然經常在想,他為什麼能堅持這麼久。

早在第三年的時候,他就看出了端倪,這場仗終究會兩敗俱傷。

盛然想辦法遣走了以前跟著他的下屬,他本就是獨身一人,要是死了也就罷了。

可他們不一樣,家中的妻子爹娘還在等他們回家。

每個人都有私心,他也一樣。

盛然覺得自己也是有人在等的,是誰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該來的總會來。

戰場上他受了很多次傷,好幾次他覺得自己都要死了,可他偏偏就是活了過來。

在一次戰役結束後,他發現他藏在帳篷裏花碎了。

碎得徹底,碎得幹淨,也再沒有那香味傳出。

盛然頓時覺得心空空的,他用手捂住胸口,想將這種特殊的情緒抽離出去。

朝廷來人報信,新帝登基,說這場戰役已經打得夠久了,是時候該結束了。

盛然悻悻然,終於結束了……

他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因為敵軍的一次次進犯失去了幾根手指。

腳也瘸了一隻,臉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終於結束了。

新帝要給他升官進爵,盛然突然不想要這道賞。

他隻想去把那株花給挖走,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種下。

修一個小小的院子,他能在裏麵平淡的過完這生。

身處朝堂,盛然沒有那麼多任性的權力。

他拖著滄桑的身軀去京都領了賞,新帝看著他這個在邊關打了十幾年仗的人,此刻也有了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盛然沒有領賞,他直接跑了。

褪去一身鐵甲,換上麻衣,抗旨不遵連夜離開了京都。

皇帝要給他賜婚,是公主。

盛然看著更老了,像是一個五六十歲的人,脊背也佝僂著。

他憑借以前的記憶又回了那個地方,這地方真好。

他好像才踏進這裏,就聞到了他魂牽夢繞十幾年的香味。

盛然一瘸一拐的朝記憶中的地方前進,新帝可能是放過他了。

因為他看著已經沒了精氣神,已經構不成威脅。

“後生,我想問問以前這邊有戶宅子種了一棵紅色的花,現在怎麼找不到了?”

“老伯你說的可是那棵倚牆而生的紅花?”

“是是是!”

盛然嗓子裏透出些許激動,他在這周圍找了好幾圈都沒有看見那家宅子,有人知道,看來是他記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