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最難把握的就是自己的命運,我曾經有很多宏偉的理想,比如當一名導演,把精彩的故事搬上銀幕,或者當一名歌星,在華光花四射的舞台上接受漂亮女粉絲的擁抱,甚至幻想當一名元首,像希特勒一樣,大手一揮,就有成千上萬的死士為我衝鋒陷陣......
但是現實中我很失敗,我是一個風水師的兒子,我做夢也沒想到,我會成為一名可恥的盜墓賊,而且是一名當過雇傭兵的盜墓賊,我一直認為我是一個亡命徒,為了生活搏命江湖,但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盜墓賊。
直到多年以後,有人對我說,哥們,再盜一次墓吧!我才幡然醒悟,我他媽原來就是個盜墓賊!
說起這段不光彩的經曆,還得從二十年前說起,那時候我才十幾歲,家裏一直很窮,窮的原因跟我爹有很大關係。
他是文革時期的人,據村裏的人說他遊手好閑不務正業,那時候的年輕人,手裏都拿著紅本本,每天都好好學習天天上,我爹卻躲到牛棚裏看風水書。
而且一看就看著迷了,被大隊支書逮了個正著,大隊支書揪著我爹的耳朵說,你這個瓜娃子,人家都在熱火朝天的學習革命理論,你卻躲在這裏研究封建毒草,研究你娘的個腳啊!
結果可想而知,我爹跪在幾百號人麵前低頭認罪,頭上還戴了一個三尺長的高帽子,手裏捧著一個滾燙的鐵簸箕,裏麵燃燒著他那本風水“神書”。
那模樣就像一個猴子跪在那裏捧著一個火炬,也不知道是他心疼那本“神書”被燒,還是燙得頂不住了,一直呲牙咧嘴的,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想在想起來我都想笑。
那次批鬥大會把我爹整得夠嗆,以至於他多年後還心有餘辜的說:“龜兒子狠啊,把老子的手都燙得脫層皮!”
我爹挨了整就老實了幾年,沒想到他死性不改,文革過後沒幾年就改革開放了,人心思定,都忙著發家致富,他可半路出家當起了陰陽先生,沒事就到地攤上淘幾本《尋龍訣》之類的風水“秘笈”,放在家裏研究掰扯,要不是就拿著羅盤滿山跑,說什麼“尋龍探脈”,你說這麼一個不著調的人家裏能不窮嗎?
我對我爹是很有意見的,因為他這麼一折騰,我就成了一個半吊子風水師的兒子,讓我在同學小芳麵前很沒麵子。
人一窮就沒親戚,其實七大姑八大姨的也不少,但人家一年到頭都不上門來,等於沒有一樣。
隻有一個人不嫌我家窮,常常提個黑皮包到我家來,後來才知道他還挺有身份,他就是縣文物局的老周。
老周其實不算老,白白淨淨的比我爹還年輕好幾歲,每次到我家從來不空手來,不是提兩條小魚就是提兩瓶小酒。
見了我爹就喊“張師”,恭恭敬敬地說是拜師來的,因為他對易經八卦之類的玄術很感興趣,他以為我爹真有兩下子。
其實我爹那套都是從地攤書上學來的,以我看都是糊弄人的把戲,他自己琢磨了幾年就無師自通的給人家看起了風水。
村民們之所以相信他,是因為大家知道他在文革中挨了批鬥,一心鑽研風水玄術連文革都不怕的人,一定是有真水平的,大家心裏都這麼想的。
我爹卻謙虛的緊,別人越說他有兩下子,他越是說:“差的遠哩,搞這一行的沒幾個有真水平的,都是一知半解,真正有水平的,看人能看出三代五服,看地能入地三尺,知道來龍去脈!”
他這麼一說,村裏的人就覺得神奇,半信半疑的越發覺得他有真水平,但真正讓他揚名立萬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村裏有個叫貴成的年輕小夥,長的濃眉大眼結結實實的,還是個民兵連長,談了一個對象叫桃花,桃花長的也好看,瓜子臉水蛇腰,一條烏黑的大辮子拖到屁股上,一甩辮子一扭腰別有一番豐韻,雖然皮膚有點黑,但是黑的俊俏,隻要村裏搞文藝演出什麼的,一準兒就是她站在戲台上唱:“太陽,你出來哎嗨哎.....”那聲音脆生生的十裏八鄉沒人能比得了。
按說這兩人在一起也算是郎才女貌,可是好景不長,倆人還沒來得及結婚,就開始改革開放了,這一開放大家的心思都變了,凡是跟公家沾點關係的就最先搞起了發家致富,能承包的就承包,能貸款的貸款,貴成雖說是個民兵連長,但是沒什麼用處,改革開放後隻能守著一個破電站,晚上發電,白天給鄉親加工一點糧食,不鹹不淡的沒什麼油水。
桃花臉上的笑容沒有了,漸漸對貴成冷淡了起來,後來幹脆不搭理貴成了,原來她對承包供銷社的一個男人動了心思,死活不願意跟貴成結婚了。
眼看定了親的媳婦變了心,要賴婚,這下貴成可受不了,他給桃花寫情書,桃花把情書撕了,他到桃花家求婚,桃花關著門不讓他進屋,這小夥子一時想不開,晚上就在水電站上吊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