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綺淚奔,覺得自己往日的偉大形象驟然塌陷了。
你要是認識府裏其他人也像認識你家小姐這樣深刻,咱得省多少心!
幹笑兩聲,朱清綺正正神色,飛虹一般的眉宇間紅霞久久不褪,赧然中竟還藏了一縷狡黠。
“我能想啥,不過想著咱們這五小姐被縱慣了,總歸要長大,要出閣,也總歸……要有人去頭疼。”說著,狀似無意地瞟了那屏風一眼。
一道閃電在桃酥腦袋裏轟然炸亮,炸得她心肝一陣亂顫,卻是通體舒暢,忽的就傻兮兮地笑起來。
“……小姐,您真陰險哪!”
“哪有!”朱清綺沒好氣地瞟她一眼,麵不改色地反駁,“我可什麼也沒做,以後母親和趙玉敏如何了又幹我何事!”
想了想,又下了結語:“所以以後,不要竟說些不該說的話了。”
“……小姐說的是!”
主仆倆對視一眼,笑得和諧又歡樂。
快要正午了。
朱清綺站起身,吩咐桃酥道:“我去換一套衣裳,你去把我那扇屏風收拾妥當,母親等我的屏風該等急了。”
“是。”桃酥笑著應下。心裏卻在想:尤姨娘的最後通牒下了不知多少回了,小姐您幾時當回事過?
“小姐,你這算不算是上趕著給人家踩?”
可不是上趕著給人家當腳墊!拿不擅女紅的女兒讓人繡娘師傅虐,彰顯自己那個出身高貴心靈手巧會得是把種繡法的女兒,還樂此不疲,尤姨娘,當真一朵奇葩。真不曉得,這樣一個捧得高上了天,一個踩進泥巴裏,對她都啥好處呢?若真的有心,何不在陵安侯身上多下些功夫,她又不負責給趙玉敏找老公。
朱清綺的心情被桃酥一句話又挑撥得鬱卒起來。
板起臉,半真半假的訓斥桃酥:“一個上午揭了你家小姐三回傷疤,你很樂是吧?老夫人同我提了兩回,誇你比之大少爺房裏的寶枝還機靈討人喜歡,不然,你就去侍候大少爺好了。”
扯的咧!老夫人分明誇的是您好不,哪有奴婢啥事。再說,誰要給那個就曉得眠花宿柳的大少爺做丫鬟,又不是腦殼壞掉了。
桃酥鼓了鼓腮幫,到底沒敢說,怕小姐真惱了她。乖乖閉了嘴,幹活去了。
忽然,她步子一頓,腦門發緊,接著扶額哀嚎。
方才得瑟地過了頭,一不留神,把那件事給忘了!
不一會兒,朱清綺換了一身水煙色齊胸襦裙走出內室,就見桃酥扭著手慢慢挨到她近前,語氣甚是輕快,隻是眼神飄忽,眉毛也抖個不停:
“小姐,咱今個兒不用去尤姨娘那裏,方才奴婢忘了跟您說了,姨娘她也去老夫人的鬆鶴院了。”
朱清綺先是一愣,接著額角暴突。
“孫、桃、酥!”朱清綺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你故意的是不是!這時候才說!”
難得小姐連名帶姓一起喊自己,這眼瞅著頭頂就快氣得冒煙了。桃酥趕緊低頭認錯。“小姐,奴婢錯了。奴婢以為……”
“以為什麼!”朱清綺不耐地打斷她,“以為娘親活該在老夫人那裏吃點苦頭是不是?以為隻要不將此事告訴我,我便不用攙和進去是不是?”
桃酥艱難點點頭,期期艾艾道:“難道不是這樣……”
在朱清綺氣惱的注視下,自動消了音。
深吸口氣,平複一下躁動不安,她幾乎不抱希望地問道:“我再問你,趙玉敏今日是不是在春荔繡娘處學習雙麵繡?”
桃酥脖子一縮,“五小姐本來應該這樣,可她央三小姐帶她去賞荷宴,央了許久。小姐,您也知道,五小姐雖然性子不好,可她長的那麼玉雪可人疼,又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主兒,所以就……姨娘就是因此事被老夫人身邊的戚嬤嬤請去了鬆鶴院。”她一口氣說完,忐忑地等著朱清綺發落。
“真是哪裏都少不了她趙五小姐啊!”朱清綺冷冷一笑,也沒工夫同桃酥計較了,拎著桃酥就往老夫人的鬆鶴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