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分別的前夜,望著少年踽踽而行的背影,他的目光裏卻是掩不住的眷戀與不舍。
一年前前那次被迫的分離至今記憶猶新,一年後後卻還是逃不脫一樣的命運。
我聽見他心底默默的聲音,他說,對不起,小光,我要走了。
曾經那麼愛哭的人,麵對重來命運的殘酷卻再也不肯掉一滴眼淚。
沒有慷慨激勵,沒有深沉婉轉,沒有哭泣,沒有囑咐,更沒有起伏跌宕的大場麵。隻有尋常日子裏尋常的一次對局,棋盤上的落子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枚一枚增加,愈來愈慢……直到托腮欲睡的少年驀然抬頭,熟悉的身影已經不在彼端。
那一場太倉促的告別裏,半夢半醒之間,也許連少年自己也無法確定,最後的時刻,消逝的光芒裏,是否有一個聲音呼喚過自己的名字。
輕快的語調一如從前,仿佛是許多個相伴的日子裏隨意說起的一句,他說——
小光,我很快樂。
到了離別之時,風從敞開的窗子闖進來,帶走了沒有說完的最後一個詞。
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小光我很快——
分別的這一年來,萬物更迭,蒲公英的種子成群結隊起飛,隨風飄揚,四處紮根,而阿光的對佐為的情根隨著時間推逝,越長越茂。
多麼希望在佐為能夠重新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哪怕自己的壽命減少一倍乃至多倍,就可盼見到熟悉的棋路熟悉的手勢,一樣的笑容一樣神情,棋局在兩人的默契中行雲流水,恣意暢行。
和緒方先生對弈那天的夜晚,阿光和佐為獨處的最後一個晚上。
佐為,看今晚的夜空——那星星多璀璨啊
不為世人所知的魂靈在少年麵前顯出身形,素衣烏帽的他坐在少年身旁,滿懷期待地眺望著天空,眼神裏聲音裏都是掩不住的失落,他知道不遠處的那顆暗淡的星星代表的自己,不久將要隕落,租期到頭了,長發在身後垂下一抹煙水層雲般的紫,跟那顆星星一樣漸漸退去了顏色,舉起笛子吹起阿光為自己譜的曲子。
總想看看你的笑臉
總想聽聽你的聲音
總想躺在你的懷裏
總想牽著你的手
我和佐為有個約定
相約去尋找神之一手
相守陪伴三年
走進了心坎圓了夢
看到你笑臉如此純真
聽到你聲音如此動人
躺在你懷裏如此溫暖
聽到你笛聲如此悅耳
我和佐為有個約定
相約去祭拜心中的神
如今重新邁進回家的門
忍不住熱淚激蕩我心
我曾在遠方把你眺望
我曾在夢鄉把你親近
我曾默默為你祈禱
我曾深深為你牽魂
我和佐為有個約定
相約去訴說思念的情
如今依偎在佐為的懷抱
就讓這約定凝成永恒
如今依偎在佐為的懷抱
就讓這約定凝成永恒
就讓這約定凝成永恒
歌曲中的每個音節如同棋盤上神明的手指落下一顆顆棋子,步步延伸,環環相扣,彼此聯結成錯綜複雜的網,在浩瀚時空中鋪展壯闊,令人激情澎湃。可惜如今這一切美好的情景隻能在阿光的夢中實現。
微風。光線。
虛空中驀然傳來的聲音。
狩衣。折扇。
掀起的長帷下緩緩睜開的雙眸。
這幻想重見的一幕幕在夢中得以實現,不過夢醒時分,淚痕累累,心如憔悴。
阿光委身寄托於睡夢之中,無情的太陽透過窗台照射沉睡中少年的雙眼。少年努力再閉上眼睛,依舊有隱約的刺痛。隻好放棄,睜開雙眼,晴空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