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音痛苦地呻吟著,撫著發脹、發疼的腦袋幽幽轉醒時,門外卻傳來陣陣雜亂慌張的腳步聲以及男子淒厲的哭喊求饒聲。
男子惡毒暗啞地咒罵著:“你個小兔崽子,你的妻主已經死去多日,你早已答應賣身於我們醉紅樓,為你妻主攢取出殯下葬的銀兩,今兒個,你就必須跟我回醉紅樓,不能再拖了。”
男子最後一個‘了’字字音調拔得老高,尖銳又刺耳,不禁震得人耳膜陣陣發疼。
林音不悅地皺起眉頭,她並沒有聽清楚對方的話,隻是對於這個聲音的主人很有意見。她最討厭這種像是太監般尖銳的嗓子,仿佛是什麼鈍器在玻璃上摩擦時發出的難聽的吱嘎聲音,尖銳刺耳的同時帶著讓人說不出的心煩意亂。
林音拖著沉重的身體從冰冷的木板上坐起,想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那個發出這般讓人厭惡聲音的主人是誰。其實平日裏,林音是一個喜歡安靜的女子,她不喜歡八卦,不喜歡鼓噪,更不喜歡多管閑事。隻是今日裏這尖銳囂張的聲音實在擾得她心情煩躁,比大姨媽來的那幾天都焦躁得難受。
“陸行首,求求你就發發慈悲吧!我妻主突然間猝死,屍骨未寒,也沒個人為她送葬,讓我暫時留下來一段時日,等她出殯入土,我就隨你回去,不會耽誤什麼的,我隻是想——”另一道輕聲啜泣的聲音響起,苦苦地哀求著,是男子絕望而痛苦的聲音。
他似乎知道自己接下來將麵對的是什麼樣殘忍的命運,隻是男子無力掙脫,想做著最後徒勞的掙紮。
乍然聽到這個男子晴朗如泉水的聲音,林音想起身的動作一頓,心底不知是怎麼樣的感覺,自己一時間也是說不清,帶著理不清的複雜心緒。不過想來這個清冽聲音的主人應該是一個清秀而明朗的男子,帶著蘭花的貴氣和高雅。
門外男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先前那道聲音惡狠狠地打斷,“我呸——我們醉紅樓可不是什麼慈善堂,你不要把死人的晦氣帶進我們醉紅樓。樓主是看在你可憐的份上,出了五十兩的大價錢買下的你,你可別不知好歹。”
男子毫不猶豫的拒絕,帶著鄙夷的嫌棄,依舊是那種尖銳又刺耳的聲音。門外的哭喊聲和咒罵的尖銳聲混合在一起,連綿不斷,而且有越來越響亮的趨勢,像是漲潮時撲麵而來的海浪。
林音僵硬地坐在那塊發涼而硬直的木板上,揉著發脹的頭,視線裏的東西帶著昏暗和模糊,她混沌的意識還沒有徹底清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清楚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隻是聽到那樣紛亂的嘈雜和尖銳的咒罵,林音終於坐不住了,不過掙紮著努力想站起來的她感覺全身都沒有力氣,像是散架了似的軟綿綿地扶不起來。隻想痛快地躺下來好好休息一陣,隻是門外尖銳而刻薄拔高的聲音儼然並不如她的意。
“還愣著幹什麼!”男子尖銳而刻毒的聲音陡然再度拔尖,“還不動手給我拖走!”
那拔高的聲音似乎震得房間的房梁都畏懼地抖了三抖,原本疲倦地想躺下的林音更是不悅地緊鎖著眉頭,還沒來得及多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就霍得站了起來,想出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男子,三番兩次發出這般令人厭惡的聲音。
但站起來的那一瞬間,這個瘦弱的女子赫然發覺自己雙腳根本沒什麼力氣,軟綿綿地難以立住,她重重的跌回那塊冰冷的木板。
林音深呼吸了口氣,咬緊牙關,硬撐著虛弱而軟塌的身體再次站立住,推開了那扇破舊而搖搖欲墜的窗格木門。
外麵是個不大的庭院,但這個不大的庭院中擠了不少人,都是一群看起來不是善類的男子。個個長得魁梧壯實,麵上肌肉橫掃,一臉的凶相。
最矚目的當然要數中間的錦服男子,他差不多三十歲,原本來說對於男子三十歲也是花一樣的璀璨年紀,隻是眼前的錦服男子抹了濃妝的臉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滑稽,像是小醜般可笑。
他一臉凶狠不饒人,利索地一揮手,就吩咐著身後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下手去抓那跪在庭院中的消瘦而發抖的白衣男子。
林音在角落中沉默而冷靜地打量著庭院中的情況,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那個錦服的中年男子身上,想著那樣像是被人掐著喉嚨發出來的破羅鍋的聲音倒是和這樣豔俗裝扮、苛刻的麵相很是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