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每天都會有值班的服務員,負責在兩點下班之後留在場裏,等著最後一個客人的離開,不點單,不服務,隻需等著就可以,當然,遇到醉酒的算是倒黴,誰知道他會一覺睡到天光幾點?
第一天去,自然輪不到我值班。員工休息室裏換回自己的衣服,好舒服的感覺,開會,趙哥總結著今天。
“現在天也原來越冷了,咱過兩天就把外場撤了,所以外場服務員不需要了,這樣一來,大家都集中在內場,應該工作量會小一點。”趙哥停頓下,“咱這幾天來了幾個新服務員,剛開始幹的話應該都挺累的,大家堅持堅持,過了這個勁兒就好了,行,今天就這麼多,大家早點回家休息吧……”
散會,我的第一天夜場工作,就是這樣。
該回家了……
該回家了?!
我一直認定我的人生糊塗,卻從未想過我的人生會這幫糊塗!
每個員工期盼的兩點下班,回家覺覺或者寢室入睡!我呢?我是**麼?選擇了幹夜場,我會指望淩晨兩點下班會有公交,坐到學校,然後樓下大姨每天的好心的在這樣一個時間段為我開門進寢麼?
嗬嗬,“大家早點回家休息”,我自己都笑了。回家?淩晨兩點,我該何處安身?
我毫無目的的遊晃在有些空曠的柏油馬路上,欣賞著城市這個時間段獨特的夜色,耳朵享受著城市這個時間段的寧靜。
該去哪裏?
旅店?
空空的手袋……
上帝的玩笑麼?
眼前KFC的出現讓我感覺,這一切真的隻是上帝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隻是個玩笑,開過了,就好了……
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肯德基,今夜,你就是我的“家”了!
推門走進肯德基,裏麵的員工並不像白天那樣熱情的招呼“歡迎光臨”肯德基,或許淩晨工作的她們也同我一樣偷麼著懶散,或許,她們是不忍心把那些同我一樣,今夜把KFC當做避風港的“客人”打擾。
這是一個喧囂的城市,這是一座繁榮的城市,而它卻不屬於所有人,至少在這一刻,她不屬於“無家可歸”的我!
酒吧所謂的供住,卻始終為我保持著“寢室床位已滿”的狀態,短時間內找到個經濟又實惠的“歇息港”確實時間不容易的事,所以,香頌的一個禮拜,我每天都會準時在淩晨兩點下班後來到這個特別的“避風港”。而這也應該算是我在香頌堅持不下去的一個原因吧。
我找了個燈光不算太亮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機,02:17.這一刻看來,好心酸的幾個數字。
掛上QQ,幾乎空白的在線好友。
QQ空間,“唉,居然又失眠了……”這是小月零點二十八發的一條狀態。
小月是我的對床。
我們是六個人的寢室,小月,小新,小雪,小影,小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六個女孩兒都很能玩,算是樓層裏特吵的一個寢室,我和小月、小新更是能瘋,老師知道我們三個瘋狂,同學知道我們三個吵鬧,就連學校大食堂那個賣手抓餅的小老爺們都給我們三個起名“三劍客”……
小月的失眠狀態,這一刻的我看來,是心酸的,我能想象到小月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的樣子,能想象出小月偷偷打下我頭然後馬上躺下假裝睡覺的撩閑樣子,睡不著……嗬嗬,人生多奇怪啊,坐在冷板凳上的人拚命想找張床舒服大睡,而躺在床上的人卻口口聲聲抱怨著失眠。我們為什麼不能多生活少些抱怨,多些感恩與滿足呢?內心的天堂地獄,隻是一念之間!
KFC的服務員各自忙著各自的工作,用餐大廳的各個角落裏了不知道“藏”了多少夜晚無家可歸的人,最起碼,是這一夜無家可歸的人。
時間走的很慢,我困的不行,卻不敢睡覺,我抱著包,蜷縮在長椅上,這一刻的我看來,應該是可憐弱小的吧?如果是韓劇,女主角的可憐一定會被所有人同情,而現實,我自認為的可憐與弱小,換不來任何人的同情甚至安慰。
淩晨四點,天已經微微亮,KFC才有點快餐店的感覺(淩晨的KFC看起來更像是旅店)。這個時間已經奔波在外的大多數都是在附近做小本生意的人,早起上貨,張羅生意,從早到晚,這是小販們的奔波。
總算熬到天亮,五點十五分,第一輛212路公交車準時從起始站發車,我準時從幹坐了三個小時的肯德基出發。九月份的清晨,好清爽的空氣。
等車,上車,投幣,有些空曠的公交車,同白天的擁擠相比顯的有些不協調。我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本想欣賞下這個城市的清晨景色,卻不想一覺睡到終點站,還好學校離終點站並不算遠,十分鍾的步行時間。
“我天,麥麥,我感覺你一晚上怎麼就就憔悴了這麼多?”總算是無力的“爬”回了寢室,剛進門,還懶在床上的小新看著我吃驚說。
“別提了,活活在KFC坐了一宿!”
“啊?”
“啊?”
“啊?”
“啊?”
“我操!”
被窩裏大家的異口同聲,李月的那句“我操”顯得格外的突出。
“什麼情況啊?酒吧不供住麼?”小雪在床上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怎麼沒找個旅店住啊?”小月的詫異。
“KFC那點也開門啊?”小新的二逼問題!
“唉,一言難盡,累死我了,今天我不能去上課了,幫我答個到!”我懶得一一回答每個人的疑問,有氣無力的坐在凳子上,脫鞋,準備上床狠狠的補一覺!
“不行,今天第一節香姐的課,逃不了!”小新的語氣裏似乎讀出了些許心疼。
“我操!能行不了?”如果真的累到精疲力竭,沒有人會在意言語素質。
“一會趴桌子上睡吧,香姐的課一般人逃不了。”小月起身開始穿衣服,邊艱難的穿著超瘦版牛仔褲邊同我說。
“媽的,我去洗個漱去。”拿好洗漱用具我往水房走去。
像往常一樣的清晨,在別人看來沒什麼不同的清晨,一樣的洗漱水池,一樣的惡心廁所,一樣的牙膏牙刷洗麵奶,一樣的毛巾,一樣的熟悉麵孔。一切的一切都是往常的樣子,仿佛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我卻突然好像已經走過歲月的蒼老,經曆過滄桑,開始成熟起來!一夜,人的成熟,其實隻是一次未經曆過的瞬間而已。
“早上吃什麼啊?”
七點,大家基本都收拾利索,小月像往常一樣在這個時間段問著這個每天早上都在糾結的問題。
“手抓餅唄,昨天人多都沒吃上。”小新說。
“唉,我不吃了,我現在隻想睡覺,困死了!”我趴在桌子上。
“看你累那樣兒,別幹得了,你家那位沒電話咆哮叫你別幹啊?”小月調侃。
“電話?”我才想起,從迷迷糊糊從公交站走回寢室到現在,我還一直沒看過手機。
“麥麥,你手機吧,震動。”小雪仔細聽著說。
寢室六個人,除了我之外,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手機,震動的那個,當然是我的咯。我從包裏翻出手機,卻在接通的瞬間那麵掛斷。
“沒接上啊。”我自言自語,“我靠,八未接來電!”我吃驚,趕緊撥給雨,占線。
小月的手機同時響起。
“你們家那個打我這來了,這是找的多著急啊!”小月把電話遞給我。
雖不說,幸福感卻藏不住的洋溢了滿臉。
“喂,我忘記把手機調成鈴聲了,一直放在包裏沒接到你的電話。”我接起電話便解釋。
“你要嚇死我啊?!讓你別去幹別去幹,偏去,大早上還不接電話!麥麥,我告訴你,今天你就把你那變態的工作給我辭了!”我正等著雨那麵溫柔的講出關心,卻不想迎來一陣“咆哮”!
“我不是把電話放在包裏了麼,忘記調鈴聲沒聽到你電話,你有病吧?大早上起來吃的火藥啊?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在KFC坐了一晚上?早上因為太困公交都坐過了站!你可以可以溫柔的關心我下?你打不通電話就衝我撒氣!”一晚上的煩躁,一肚子的委屈,我像一直未引爆的定時炸彈,雨的刺激,瞬時讓我找到了撒氣對象,按通了引爆,砰!我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