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台再找她時已經不見了人影,李代銘本沒有在意,卻聽到有人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說有人掉進了景觀湖裏。
趕到時隻見池韓露站在岸上濕淋淋的抱著胳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楊楚牧卻在水裏掙紮著慢慢往下沉去。李代銘有些手忙腳亂的脫著外套時,卻有人已經跳進了湖裏,他又隻好把脫下來的外套披在了池韓露的身上,做這一切動作的時候看上去那麼自然,仿佛他本來就該這麼做一樣。可是為什麼,他看到楊楚牧被周承濕漉漉的抱出來時,有些懊惱自己的動作慢了些。
楊楚牧自從知道了李代銘是她的老板以後果然老實多了,一副驚恐的模樣生怕李代銘小肚雞腸,李代銘對此很是無可奈何,不過他們之間的糾葛還真是蜘蛛網一樣從橫交錯,纏雜不清。
比如楊楚牧醉酒以後凶惡的把李代銘叫道天幕廣場,前兩句還氣勢洶洶的質問他為什麼沒安好心的給她升職,後兩句就已經迷迷糊糊的把自己偷聽到的池韓露跟別人的對話告訴了他,並且自以為很夠意思的勸他防人之心不可無,可是轉了臉,第二天便又什麼都不記得了,連還外套都是托伯尼帶了過來。
池韓露的事情楊楚牧一直以為她從來沒有對李代銘說起過,卻沒料到早已酒後和盤托出了,不過李代銘在意的並不是池韓露怎麼樣,而是楊楚牧對他的事情竟這般上心。
有一種感情,明明存在卻讓人無知無覺,若不是那次去美國,李代銘也不知道自己對楊楚牧竟是這般有了牽掛。
在尚貿的天台上,李代銘站在他的身邊,竟然發現整個海都的天空都變的親切了起來,楊楚牧將灌裝的可樂放在了陽台上,自從童菲以後,李代銘就再也沒有喝過飲料,而那一天,他卻忍不住的走過去將那杯黑色的液體一仰而盡,味道竟然很好,酸澀裏麵隱隱約約的有些微甜。
他跟楊楚牧之間,有太多太多值得回憶值得珍藏的時光,在李代銘看來,每件事情都可以讓他如數家珍,楊楚牧去了臨川的日子,他曾一個人在時光酒吧裏喝得酩酊大醉,這麼多年來,他似乎好久都沒有醉過,喝醉以後,躺在老房子的床上,看著窗戶外麵星星點點的夜空,看見風從陽台擦過,輕輕撩起窗紗,他忍不住會想,此時的楊楚牧正在另一個城市幹什麼呢,是已經睡著了,還是跟自己一樣發著呆。
他曾經那樣怕失去她,看到她跟周承站在一起時會咬著牙隱忍著。隻是到頭來,他終歸還是自己弄丟了她。
李代銘並不恨池韓露,對他來說,池韓露就像是童菲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影子,她也孤單,也無助,也有自己的計較,但是無論她做什麼,李代銘都是要選擇站在她那一邊。因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因果報應,他欠了童菲的,總要有一種方式去償還。
隻是這一去,卻不知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他經常會誤以為楊楚牧是自己在海都做的一個夢,一個不為人知的,一個天馬行空的夢。在夢裏,會苦、會甜、會笑、會哭,隻是在醒來時,就又恢複麻木的生活。
為了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覺,他也曾去過臨川,隻是經常看到她麵無表情的在寫字樓宇之間穿梭,看到她跟周承說笑著站在一起,看到她坐在醫院的病房裏守著周承臉上的神色一派寂寥,這樣的她又像是從來都沒有接近過,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一般。
坐電梯的時候,他也總是會習慣性的期待著突然有一隻穿著皮鞋的腳伸進來擋住了門,想的次數多了時甚至還會出現幻覺,隻是,電梯門開了以後,迎麵進來的再也不可能是她。
李代銘抽空又去了一趟那家花店,當他指名要西伯利亞百合的時候,花店裏的老阿姨還熱情的問到了她。
“又給那個姑娘買花嗎?”
李代銘微微抿了抿嘴,用力的點了點頭。
瓶子,毛巾,還有插在玻璃瓶裏的西伯利亞百合,當他看著桌子上關於她的一切時,就仿佛又回到了初見的時光,她像是在盛夏的太陽裏突然吹過的一陣微風,輕輕地拂過他的記憶,然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從抽屜裏拿出那枚傾世的戒指,早在顧茗礬的婚禮上,楊楚牧就已經將它還給了他。
彼時,她剛剛哭過的眼睛比鑽石還要通透,她把戒指放到李代銘的手心,有些疲憊的笑說:“生生世世太長,我怕沒有力氣陪你一直走下去,我想要的隻是一條紅毯,走完今生今世,這樣簡單的幸福,曾經也有人可以給我,可惜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