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帝都,京華。
帝都的名字以前並不叫京華,而是星華,驕傲的東華人在很久很久以前認為自己的國度是星華的中心。當萬國來朝、諸邦來賀成為現實之時,更是證明了東華人自以為天朝上國的猜想,所以那時的帝都叫做星華。後來的後來,經曆過戰爭,經曆過複興,重建東華和振興東華的領袖們,將星華改名為京華,意欲擺脫一段破舊不堪的曆史的同時,也打碎東華從來自以為是的驕傲。
雖然改稱京華,這座城卻依然當得起星華的稱號,京華的街頭上,可以看到大陸各處不同的建築,可以領略大陸各個民族乃至國家的風土人情,可以遇到大陸各處的商人與商品。這裏仍然成為了除天脊雪山以外,大陸獨一無二的中心。
世界上可能什麼都可以不存在,但唯有一樣東西必定會存在,如同光明與黑暗一般,它們被稱為矛盾。京華城是座繁華無以複加的極大的城池,然而就在這偌大的光輝下,也不能將貧窮、肮髒和低賤抹除。京華是沒有貧民窟的,這樣的城市不會允許自己的身上有一條這樣醜陋不堪的傷疤。事實上,京華最貧賤的一群人,生活在京華城的西北部,那裏的街道和房屋比別處的要緊仄低矮許多,但外表很是光鮮亮麗,盡管屋裏常常空無一物。
青衣巷裏,充斥著貧民人家和寒士子弟,遊雀街上,布滿了下九流的氣息。今年的冬天來的似乎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寒冷,以至早早就下起了大雪,為了拔得個瑞雪兆豐年的好彩頭,帝國將年號改為豐瑞。
豐瑞元年的春節剛過,快樂的氣氛依然縈繞在整個人間。盛大的節日裏,連青衣巷和遊雀街的人們的臉上也洋溢著快樂,因為節日也能得到更多的賞錢。然而,終究有些事情是節日的快樂和賞錢的愉悅所抵消不了的。七歲的葉流塵,瑟瑟發抖的蹲在屋角,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屋子中央的火堆和火堆旁邊的人們,他的手裏攥著幾十枚銅錢,那是達官貴人們給她的母親的賞錢。而他的母親靜靜的躺在牆邊,已經生氣全無。葉流塵的家本來是住在青衣巷的,父親的屢試不中,家境的每況愈下,使他們搬進了遊雀街,文弱的書生本來在遊雀街已是難以生存,一個古板的文弱的書生自然難以活得長久。葉流塵三歲那年,這位書生父親帶著滿腔的憤懣死去,而葉流塵的母親為了讓兒子活下去,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用盡了一個婦人可以想象到和可以做到的所有方法,而今天她用自己的生命和火堆旁的人交換,換來了葉流塵手中死死攥著的銅錢。葉流塵的小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有的隻是死一般的沉寂,自從父親死後,他就明白了他所生活的世界的規則,他的小腦袋或許想不通別的複雜的事情,但是每年冬天自己和母親離屋子中央的距離越來越遠,而母子倆得到的溫暖越來越少,讓他明白弱小在遊雀街隻有受欺負,所以母親的死或許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隻是他沒有想到會這樣快,這樣急。同母親一樣,葉流塵為了生存,做了遊雀街大多人的同行,甚至遊雀街人不曾做過的,他也做過。他曾經偷過富商的珠寶,被仆役痛打一頓之後,母親打斷了他的右臂,從那之後,葉流塵再也沒偷過,哪怕是右臂已完好如初;他曾經故意被達官貴人的狗咬到,得到一些象征性的賠償;他也做過外國客商的導遊,甚至幫酒館青樓招攬顧客;而他幹的最多的,仍是乞討,因為他足夠可憐,所以可以換取更多同情。然而生活的艱辛沒有絲毫的減少,本是長身體的年齡,卻和母親整日整夜的吃不飽穿不暖,頭發亂蓬蓬的毫無光彩,連眼睛都沒了屬於這個年齡的靈動的氣息。瘦骨嶙峋的他是遊雀街所有孩子欺侮的對象,即使如此,他從不哭,也從沒偶報複性的舉動,所以青衣巷和遊雀街所有的人都認為這對母子可以隨意辱罵毆打,直到今天,直到剛才他們將他的母親打倒在地時,他突然衝出來,牢牢的護住母親,直到他咬下其中一人的指頭,直到他狀如野獸卻依然的平靜渾濁的眼睛將他們嚇到。於是他們將他趕離火堆了事,他們相信,這小流浪兒挨不過豐瑞元年的春天了,既然如此,何必再多浪費體力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