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會這樣……棲崎哥看起來好英俊喔。我跟楢崎哥可以聊自己的興趣,所以本來就對他很有好感,但是突然產生這種心情真的太奇怪了啦~~)
(心髒撲通撲通跳得越來越快,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喔~~~~)
(啊~~可是,就算理智覺得奇怪,感情也無法製止,這不就是戀愛嗎~~)
小鳥雙手一直貼在鏡架上,麵紅耳赤地沉默不語,淳平看得一頭霧水。
(小鳥是怎麼了啊?她畢競是女生,大概還是會害怕吧……)
小鳥終於放開眼鏡,然後伸手拉著淳平的衣服下擺,用細微的聲音說:「那那那那那個,楢、楢崎哥,你對接吻有什麼看法呢~~」
「啊?你說什麼?」
「就是……接吻……」
「抱歉,你再說一次好嗎?」
淳平把臉貼近小鳥,結果小鳥卻發出尖叫。
「呀~~~~不可以啦~~~~請不要離我太近—!」
就在小鳥手足無措的時候……
「哇!」
「呀!」
建築物又開始搖晃。
小鳥失去平衡而緊抱著淳平,淳平也牢牢抱住小鳥。
「危險!小鳥!」
「嗚~~~~我真的變得好奇怪啊~~~~~~!」
地板一塌,兩人就這麼往下方跌落。
「呀啊啊!」
笑裏墜落到某個暖暖的物體上麵,因此嚇得驚叫。
「嗚喔!」
下方傳來呻吟聲。
「呀~~!」
笑裏嚇得半死,忍不住放聲大叫。
「不要~~不要啊~~別吃我啊~~~~」
她邊喊邊跑到房間角落躲起來,全身還不停地發抖,倒在地上的那個物體爬了起來。
「我才不會隨便撿東西吃。」
低沉而富磁性的聲音傳入笑裏的耳朵。
「看來好像又落到其它房間裏了……」
那人一站起來,就清楚展現出修長的雙腿、很有男人味的寬肩,還有輪廓深邃的臉龐。
「是、是美夢的爸爸?」
「恩?」
優介看見笑裏,原本嚴肅的表情就緩和下來,大聲叫道:「喔喔!這不是美夢的好朋友水原笑裏嗎!」
「竟、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
笑裏因為太過感動而滿臉通紅,熱淚盈眶。優介親切地微笑著說:「當然啊,因為你很照顧我家最可愛最可愛的美夢啊。」
「沒……沒有啦……應該是……美夢比較照顧我啦……從國中的時候開始,美夢就經常關照我……幫了我不少忙呢……」
笑裏支支吾吾地回答,優介則是以愉快的表情看著她。
(恩恩,美夢真不簡單,就連朋友都這麼崇拜她呢。」
雖然優介心中想著這些事,但是臉上卻對笑裏露出了無上甜美的微笑,笑裏的臉頰因此變得越來越紅,好像隨時都要昏倒似的。
(美、美夢的爸爸正在看著我耶……怎、怎麼辦啊……)
「不過,笑裏,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啊……這、這是因為……」
笑裏說不出自己是因為看見優介定進屋內所以才跟過來,就說得支支吾吾的。
「因、因為……我聽說這裏出現了美夢的鬼魂……所、所以很在意……」
「喔喔,是這樣啊!你是為了美夢而來的啊!謝謝你!真是謝謝你!笑裏!」
「沒、沒什麼啦……」
笑裏害羞不已,然後她想起了真冬,就說:「那個……我直到剛才……都跟美夢爸爸的秘書真冬小姐在一起……真希望真冬小姐平安無事……」
「喔?木下剛才跟你在一起啊?」
「是的,她還一直鼓勵我。那個……那個……真冬小姐非常冷靜……又很溫柔……是個很好的人呢。」
聽見自己的部下被誇獎,優介也流露出開心的表情。
「恩恩,木下雖然年輕,言行卻很禮貌得體呢,她勤於工作,又很細心,是我引以自豪的部下喔。」
笑裏聽見了很照顧自己的真冬被這樣稱讚,也覺得很高興。
(我下次一定要跟真冬小姐說,美夢的爸爸誇獎她了!)
「現在木下大概已經出去外麵了,說不定等一下就能跟她會合。總之我們也試著找路出去吧。」
「好的。」
笑裏率直地點頭。
他們在天花板和大吊燈都布滿蜘蛛網的走廊上前進,優介還一邊問著美夢的各種事情。
像是她最近在學校的情況如何,平常會聊些什麼話題,或是美夢唱卡拉OK喜歡哪些歌之類……
笑裏以微弱的音量嚅囁回答,優介也以溫柔的目光時而點頭、時而微笑,然後又繼續提問。
(美夢的爸爸真的好愛美夢喔。)
她一想到這裏,胸口就熱了起來,心髒猛跳不已。
(我也好希望能被美夢的爸爸這樣關心喔……可是,應該沒辦法吧……在美夢爸爸的眼裏,我大概隻是個孩子吧……)
(美夢爸爸的身邊,一定……有很多像真冬小姐那樣……長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女性吧……)
笑裏從幼稚園以來一直是讀女校,在備受嗬護的環境之下長大,對她來說,優介是能讓她心跳加速的異性,也是初戀的對象。大家都說初戀是沒有結果的,所以她今後大概也隻會被優介當作女兒的朋友,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就在此時,一陣濃鬱的玫瑰香氣包圍了笑裏的身體。
「咦……?」
笑裏暈眩了一下,下一瞬間就感覺胸中湧起了前所未有的熾烈情感。
(我不可以這麼簡單就放棄!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人能夠跟初戀對象結為連理的!我一定要抱著寧為玉碎的覺悟去試試看!)
「那、那個!美夢的爸爸!」
「恩?怎麼了?」
笑裏紅著臉開口說:「那個……那個…那個……」
優介詫異地低頭看著笑裏。
他雜亂的頭發、閃爍的漆黑眼眸都完美得像是會發光,令笑裏的心跳更加猛烈。
「那個……那個……那個……」
雖然笑裏心中的感情已經很洶湧了,但可能是因為她的個性太內向,所以聲音也漸漸轉小。
「唔……這真麻煩呢……」
優介皺著眉頭說。
「如果可以快點找到洗手間就好了……你可以再忍耐一下嗎?笑裏?」
「不、不是啦~~~~~~」
笑裏帶著哭聲大叫。
這個時候,建築物再度搖晃,地板傾塌。
「哇!又來了!」
優介朝笑裏伸出手去。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優介和笑裏往不同的方向滑落。
笑裏眼角含淚,對著逐漸遠離的優介大叫:「真的不是啦~~~~我不是要去洗手間啦~~~~~~!」
「好痛!」
美夢一屁股摔在地上,痛得大喊。
「啾~~!」
一樣摔在地板上的雪姬也不滿地嗚叫著。
他們這次掉入的房間好像是小孩房,牆上貼著星星月亮圖案的可愛壁紙,室內還擺著兩張小床。
(這裏以前住了兩個小孩啊……)
美夢一邊想,一邊在房間內到處張望,然後驚訝地發現一件事。
柚不見了。
「柚!柚!怎麼辦,我們失散了啦~~」
「啾~~!啾啾~~!」
雪姬也慌張地掃視著床上和椅子底下。
就在這時,後方傳來喀啦的聲音。
「柚!」
美夢叫著柚的名字,往那個方向望去。
但是站在那邊的並不是柚,而是一隻目露凶光的黑色絨鼠。
「啊~~是那家夥養的絨鼠~~」
難道那家夥也在這裏?美夢忍不住再度四處張望。
這個時候雪姬發出了好像很開心的嗚叫,然後急速跑過美夢的身邊。
「啾啾~~!啾啾!啾~~~~!」
(咦?)
「啾啾!啾啾啾!啾~~~~~~!」
雪姬呼嚕嚕地搖著長長的尾巴,在黑色絨鼠身邊繞著圈圈。黑色絨鼠似乎很迷惘地皺起了臉。
「啾啾~~!啾啾~~!」
雪姬迅速跑了好幾圈以後,開始把頭貼在黑色絨鼠的脖子上磨蹭。
「啾~~~~!啾~~~~~~!」
「哇啊!等一下!雪姬,你在做什麼啊!」
黑色絨鼠歪過頭去,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不過雪姬還是開心叫著「啾~~!啾啾啾~~~~!」,不停往黑色絨鼠身上靠過去。
美夢抱起了雪姬。
「不行啦,雪姬,怎麼可以跟那種人養的絨鼠這麼親熱啊!」
「啾~~~~!啾啾!啾!」
雪姬在美夢懷裏拚命掙紮,黑色絨鼠仿佛已經不耐煩似的,看著別的方向。
「啾~~~~~~」
雪姬發出悲傷的嗚叫。
美夢覺得自己簡直就像破壞大小姐戀情的壞奶媽。
「總、總之我們要先去找柚才行啦。」
她這麼說著的時候,門扉突然開啟,有個人走了進來。
「……!」
美夢驚訝屏息,因為那邊站著一位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露出虛無的眼神。
那個女孩跟美夢一樣高,有著一樣的鼻子、眼睛、嘴唇,相似的柔順長發綁成兩個馬尾,身上穿著黑色的蕾絲洋裝。
美夢的身體頓時冰冷。
(這女孩就是肯色頓別墅的鬼……?)
「真是的!這個房子是怎麼回事嘛!不管怎麼走怎麼走怎麼走怎麼走,一直都在同樣的地方繞圈——簡直是欺負人嘛!」
麗在走廊上踱步走著,一邊憤慨地說:「再繼續走下去的話,麗這雙羚羊般的美麗雙腳就要腫得跟蘿卜一樣了啦!全都是圓城寺同學的錯!明天去了學校,麗非得好好跟她抱怨一頓才能消氣啊!」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無論如何都得從這裏出去。
「沒錯!像麗這麼富有、美貌又才華洋溢的人,如果在這破房子裏遇難,變成一堆白骨,那就太~~~~~~可笑了!」
這個時候,麗的耳朵好像聽見什麼東西碰撞彈開的聲音。
喀啦!
喀!
「唔……」
堅硬透明物體撞擊般的冰冷清澈聲音陣陣傳來,讓柚恢複了意識。
柚記得剛才發生了地震,因此地板崩塌。他似乎是在滑落黑暗的途中昏了過去。
他試著動動手腳,都沒問題,身體好像也沒什麼異狀。
慢慢睜開眼睛以後,他看見了鋪在地上的地毯。地毯原本好像是其它顏色,現在卻變成了深褐色。
(我又掉到其它房間了啊……)
(對了!美夢和雪姬呢……)
柚爬了起來,在房間內左右張望,卻找不到白色絨鼠和戴著草莓發飾的女孩。
當他看見一個巨大的焦茶色衣櫥的時候,一陣恐懼貫穿了他的全身。
(…………!)
(那個衣櫃就是我小時候曾經被關進去的衣櫃啊!那麼這個房問,就是我撞鬼的房間了……!)
柚的心髒緊縮,冷汗全冒出來了。
(我一定要快點出去!)
他想起了自己被關在陰暗衣櫃裏,一邊敲門一邊哭喊「救命啊~~放我出去啊~~~~」,然後就累得昏倒的回憶。當時的恐懼絆住了他的雙腳,好像就要把他拉進黑暗的深淵了。快點……
一定要盡快離開這裏才行……
但是柚的目光卻被那個衣櫃吸引了。
他再也不想體驗一次那種恐怖的經驗,也不願再想起當時的回憶。他明明想要把那些事情收進記憶深處,加上好幾道鎖,層層封印起來的……
臉色發青的柚站起來以後,並非走向門口,而是往衣櫃走去。
(我到底打算做什麼啊?)
柚停在衣櫃前方,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抓衣櫥門上的金色把手。
(不可以這樣啦……)
在黑暗之中淚流滿麵,強烈顫抖的那天,柚看見鬼魂像空氣一樣從門縫飄進來,然而,後來的記憶在他從別墅庭園裏醒來時就消失了。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鬼魂對柚做了什麼……
他總覺得自己遺忘的所有真相就藏在那扇門的後麵。
說不定永遠都別想起來還比較好。說不定打開門以後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不行……)
在柚的心中,有另一個柚拚命地想阻止他。剛才冒出的冷汗讓他全身發涼,身體不停顫抖,而他依然屏息睜大眼睛,拉開門扉。
塵埃和嗆鼻的氣味一起從縫隙飄出衣櫃,柚的心髒猛烈鼓動,幾乎要從嘴裏跳出來了。門和門之間的距離又拉開了一些。
裏麵是封鎖了將近十年的濃厚黑暗。
心髒騷然蠢動,記憶就像一條爬上頭部的蛇,慢慢蘇醒了。
(不行!)
雖然心中這樣想,柚還是完全打開了門!
下一瞬間,他看見了那個……
在充斥著黑暗的狹窄空間裏,站著一位長發女孩。
她有一頭長達腰部的栗色柔順長發,透露出寂寞神色的大眼睛,雪白的肌膚……柚的喉嚨咕噥了一聲。
(美夢!)
對了,他第一次見到美夢的時候,就覺得好像在哪看過她。
他都想起來了。
美夢跟柚小時候看見的鬼長得一模一樣!
女孩就跟當時一樣,伸出雙手圍繞著柚的脖子。
然後好像被吸到柚的軀體裏一般,就這樣消失不見。
「……」
柚回過神以後,發現自己茫然站在空蕩蕩的衣櫃前。
他的口中吐出幹巴巴的聲音。
「剛才那是……幻覺?」
難道自己睜著眼睛作了白日夢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停駐的心髒才又開始砰咚跳動。
(不對,那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那個時候,「跟美夢長得很像的鬼跑進我的身體了」。)
喀……
喀啦……
某處傳來了玉石敲擊的聲音。
優介豎耳傾聽這冷清澄澈的聲音,一臉肅穆地走在走廊上。
跟他一起來到洋房裏的彌賽特、雛乃老師,還有在中途碰到的美夢朋友笑裏,現在都跟他分離了。
這簡直就像小孩的惡作劇一樣,有人改造了這棟房子,看優介他們慌張的模樣藉以取樂。
做得到這種事情的人,想必隻有「她」了。
(我聽見美夢的鬼魂出現時就應該要想到了……)
優介的眼中透露出苦惱的神色。
(我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會再踏進這間屋子裏。)
以前——當優介還是個十幾歲少年的時候,曾經悄悄溜進這棟洋房。
初升的太陽把東方天空染成淡淡粉紅,庭園裏雜亂開放的玫瑰被朝露點綴得閃閃發亮。
在這片明豔的玫瑰花海中,站著一位清純柔媚的少女,那長長的栗色長發在風中漫舞著。
優介的左手正在流血。
少女解開了衣襟上的白色手巾,輕輕幫優介包紮起受傷的手臂。
當時的情景點點滴滴地湧上,甜蜜地盈滿優介的胸中。
喀啦……
他緩緩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走近。
一顆金色彈珠滾到他腳邊。
優介撿起彈珠,站在一扇開啟的門旁看著房間內。
喀……
喀啦……
一頭栗色長發綁成雙馬尾,身穿黑色洋裝的少女背對優介蹲在地上。
地上散落了各種顏色的彈珠,少女用纖細的手指彈開彈珠,讓它撞上其它的彈珠。
「果然是你……愛理亞。」
優介的唇中流出低沉嗓音。
喀啦……
少女又彈出彈珠。
「你故意放出美夢鬼魂出現的風聲把我引來這裏,到底想要做什麼?」
優介以抑製了感情的低沉聲音問著。
「……」
少女並沒有回頭。
喀……
細嫩的指尖輕輕彈開彈珠。
優介皺起眉頭,朝少女伸出手去。
他的手就這樣穿過了少女的身體。
「……呃。」
是幻影嗎?
正當優介皺起麵孔的時候……
咻!
一條閃閃發光的細線朝優介飛來。
「!」
劇痛爬上他的臉頰,留下一道紅色痕跡。
優介閃避的方向又飛來一條線。
他一把抓住身邊的燭台當作盾牌。
細線纏上了燭台。
「是誰!」
對方沒有現身,隻是發出竊笑。
(是個少年……?)
那個聲音高亢得就像剛變聲一樣,聽起來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優介粗暴地揮起燭台,細線就縮了回去,然後又發出閃光朝他襲擊而來。
「你的動作好像變遲鈍了呢,大叔。難道是因為缺乏運動?」
那個聲音狂妄地說著。
「大、大叔?」
優介的太陽穴爆出青筋。
「不好意思,我才二十九歲喔。」
「年齡都是我的兩倍了,不就是個大叔嘛。我看你也差不多該退休了吧?你做不好的工作,我鐵定能完美達成唷。」
優介又用燭台擋開了細線。
「能力越差的孩子,越會大言不慚地說些自不量力的話呢。」
「嗬嗬……你是在說從前的自己嗎?阿勒曼德。」
窗簾自動掀起,對麵出現了一位少年,穿著附加黑帽的上衣。
優介的眼神變得凶狠。
少年稚氣的臉龐流露出狂妄的笑容,繼續說下去。
「你從這間屋子裏偷走了什麼東西。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吧?這間屋子會變得這麼孤寂,全都是你造成的。但是,你不僅沒有好好使用握在手上的寶物,而且還親手把寶物給毀了。」
優介的臉上現出殺氣。
「你到底想說什麼!」
優介的身上冒出烈焰般的青白色氣團,令周遭空氣為之震蕩,少年卻仿佛很開心地看著他這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