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塞拉低頭沉思不語,隻是從她緊緊握住的雙拳似乎可以看出她內心的掙紮與矛盾。過了好一會兒,她抬起頭,眼神堅定。
“我會去查證的,如果我發現您騙了我的話——”
“你可以回來找我,或者采取一切你認為應該采取的行動,包括向當局告發我。”
“我一定會的!”
緹婭讓渥倫德派人送吉塞拉回去,房間裏隻剩下她和塞巴斯蒂安兩個人。
“看起來我有必要盡快去拜訪瑪歌?霍伊爾小姐。”
她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塞巴斯蒂安還是聽出了隱藏於其中的憤怒,毫無疑問,薇薇安這次的行動真的把她惹火了。他的這位主人最痛恨身邊的人因為她的緣故受到傷害,否則當初也不會改變主意與他簽訂契約,薇薇安的作為恰好犯了她的忌諱。唔,看來這次他也要稍微認真一點了。
塞巴斯蒂安一邊想著,一邊告退下去安排關於“拜訪”的事宜。
厚厚的雲層遮住了月亮,風吹得路旁的行道樹仿佛受到驚嚇一般急劇顫抖。此情此景倒是應了那句話——月黑風高殺人夜。
為了方便行動,瑪歌早早便從家中搬出,秘密租下泰晤士河旁的一幢小屋。當然,這所謂的“秘密”在塞巴斯蒂安的有心調查下,很快就不成為秘密了。
緹婭來到小屋的門前,塞巴斯蒂安忽然伸手攔住她。
“請等一下,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緹婭訝異地嗅了嗅,自然是什麼也沒有聞到。
這是一座磚造的二層樓房,外表看起來平凡無奇,甚至是有些寒酸。黃色的燈光從底樓的幾扇窗戶泄出,屋裏卻很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響。
塞巴斯蒂安試著擰了擰門把,發現大門並沒有鎖上。
一進門兩人便看到走道上躺臥著一名年輕女子,幾道可怕的傷痕從她的脖頸一直橫貫到胸口,一片血肉模糊。再往裏走幾步,另一名女子趴倒在地,背上有著同樣巨大而可怕的傷口。鮮血浸透了兩人的衣物,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塞巴斯蒂安快步走進起居室,入目所及是一片狼籍,即便有一場龍卷風來過,也不會造成比這更大的破壞。家具四分五裂傾倒於地,地板、牆壁乃至天花板上都布滿各種不知是何種武器造成的破壞痕跡。
但這些都不是他和緹婭關注的重點,他們一眼便看到被釘在牆壁上的薇薇安,她的四肢被幾根可能是取自於壁爐鐵柵的鐵條所貫穿,牢牢地釘在牆上。她的身上滿是血淋淋的傷口,最可怕的是她胸口處開的一個洞,甚至可以透過這個洞看到她背後的牆壁。
但這還不是最令他們震驚的。瑪歌?霍伊爾無聲無息地躺在通往餐室的門廊處,脖子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歪扭著。
塞巴斯蒂安來到瑪歌的屍體旁,很快查看了一番,他的臉上掠過一絲奇怪的表情。
“……塞……巴……”一個微弱的聲音忽然響起。
緹婭吃了一驚,循聲望去,發現聲音竟是來自於薇薇安口中。人類若是受了那麼重的傷,怕是早已斷氣,也隻有惡魔憑著強勁的生命力堅持到現在。
塞巴斯蒂安走到她身前,不帶任何感情地問道:“是誰幹的?”
“……契約……掠奪者……混蛋,我……”
薇薇安的話說到一半停住,雙眼雖然還睜開著,卻已失去光采。從她的頭部開始,她的皮膚變成一種死氣沉沉的灰色,最後整個人有如一塊風化的石頭般裂開,散成一堆砂土。
塞巴斯蒂安站在原地,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緹婭走到瑪歌的屍體旁。她慘白的臉上還殘留著震驚恐懼的表情,那雙眼仍然不甘地圓睜著,張開的嘴裏似乎還留著她生命中最後的一聲呼喊。
緹婭心中出現一種微妙的感情,是震驚,茫然,亦或是兔死狐悲的淒然?就在不久前這名少女還是活生生的,向她發誓要將她給予的恥辱原樣奉還給她,還在使用各種詭計想方設法給她的生活造成種種麻煩;現在她卻死了,以一種她未曾預料到的殘酷方式死了!
瑪歌是被殺的,但是被誰所殺?為什麼被殺?
緹婭下意識地看向塞巴斯蒂安,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看起來依舊那般優雅得體,仿佛置身於一場貴族式的下午茶中,而非一次殺戳的現場。
她不由感到一陣寒意,這寒冷並非來自於穿過房間的冷風,卻是來自於她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