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裏踱了兩圈之後,林有德長歎一口氣,自顧自的呢喃:“夏芳蘭啊夏芳蘭,我放著你沒吃就罷了,你倒給我找起麻煩來了。”

“林先生?”雪代巴沒聽清楚林有德在說什麼,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看起來滿臉的問號。

林有德擺擺手示意“沒事”,卻又突然想起什麼,扭頭問雪代巴:“你們巫女,應該也會占卜吧?能用卜術找到夏芳蘭的去向嗎?”

“卜術之類的窺天之術,隻能窺視比較長一段時間內的走向和運勢,這麼具體的內容是沒辦法卜到的。另外,我是戰巫女,卜術非我所長,我大概隻能算一年內的戀愛運之類的東西,還不準。”

也就是完全派不上用場。

林有德點點頭,又開始低頭背著手踱步,巴就一直站在旁邊回廊的屋簷下,看著林有德慢條斯理的繞著院子當中那顆大榕樹轉圈圈。

繞到第十圈的時候,林有德終於下定決心。

“我親自去一趟香港。巴你把香港革命黨的聯絡方式寫給我,你留在廣州。夏芳蘭會離家出走,說不定是受了什麼人的蠱惑——不,十有八九是受了什麼人的蠱惑。夏芳蘭一個從未關心過革命的女孩子,既沒有單獨離家的經驗,手裏又沒有革命黨的聯絡方式,她本身也不是什麼很有勇氣很有見地的女孩,僅僅因為情感上的衝動就離家投身革命,這不合理。”

這就是林有德那個小白臉金手指帶來的附加好處,如果夏芳蘭真有這種獨自投身革命的勇氣和見地,她也就不會中金手指變花癡了。

“所以你留在廣州,想辦法打探下消息,尤其要注意清廷掃蕩結束之後有沒有革命黨重新潛回了廣州,我去香港這段時間,杜琪峰和他手下的人都歸你指揮。”

“林先生您不帶我去,誰來保證您的安全?”雪代巴看起來很擔心。

林有德隻能苦笑,他轉過身,又開始繞著大榕樹踱步。

現在的狀況,打狗隊還未練成,陳海輝又在香港,如果他林有德把巴也帶走了難保沒人跑來生事。作為廣州的新興勢力,林有德根基不穩,現在能這麼四平八穩的拓展事業一是靠陳海輝陳九哥的人望,再就是雪代巴身為神姬的威懾力,其他的都靠不住,比如林有德每天晚上在少爺堆裏鬼混經營起來的人脈他不在場那基本就是個擺設——哪怕他在場,來鬧的人底子厚一點恐怕還是擺設,不堪大用。

所以隻好自己一個人去了,好在廣州到香港坐火輪的話路程並不遠,很快就能到,而他現在這種浪蕩子的形象也並未被揭穿,估計清廷一時半會想不到要動他。

何況親赴香港這消息一傳開,就是一種姿態,到時候萬一找不回來夏芳蘭,跟夏家也好有個交代:非我尋人不盡心,奈何芳蘭會隱身。

怎麼看這一趟都值得一去。

再者,林有德也有把自己的生意擴展到香港去的想法,那可是華人圈裏的黑幫之城啊,自己現在當黑幫老大,怎能不在香港弄一份產業。另外,雖說這個年代信息傳遞慢,但總有一天自己在廣州采用的這些先進營銷理念會傳得滿世界都是,在那之前不抓緊時間擴展業務搶占市場份額,等待大家都開始用同樣的理念經營產業那就晚了。

當然,林有德在廣州都立足未穩呢,就跑到香港置業,未免有點冒進的味道,可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剛好有這個契機,先到香港鋪下路好像也不錯。

說不定還能靠小白臉外掛迷倒些洋妞,到時候送回廣州往夜總會裏一擺,那又是一個坑錢的好渠道啊。

這麼些小九九在林有德心裏轉了一圈,我們的大掌櫃早先的煩悶眼看著就煙消雲散了。

再次停下腳步的時候,林有德臉上已經豁然開朗,一直在旁邊一臉擔心的看著他的巴注意到這點,繃緊的表情也隨之鬆弛下來。少女悄悄的鬆了口氣,再看林有德的時候臉上也帶了點笑意。

“就照剛才說的辦,你去幫我準備簡單的行李——哦對了,我要帶一個女仆同行,嗯,就帶三號去吧,三號的名字叫什麼來著?算了,這個隨便了,總之我要帶她去,讓她準備一下。訂做的新款女仆裝送到沒?沒有?那把兩件當樣品的給三號帶上。另外派夥計去買今天下午到香港的船票,杜琪峰從電報局回來以後讓他到我書房來一下。”

“了解。”

這天中午,林有德吃過飯,又跟匆匆趕回的杜琪峰交代了幾句,就領著一名忠心耿耿的女仆,登船往香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