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節的前一天晚上,拉爾機場掛起了彩色的萬國旗。
米沙耶維奇用了一天時間把瓦爾基裏一號粉刷成了銀白色,又用了一個晚上畫好了狼頭。
第四大隊的飛行員們和駐紮在機場的陸軍醫院的人們為我和伊娃開了個小小的送別會。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可勝利節當天早上,機場指揮部接到了由西大陸戰區空軍總部直接下達的命令,要求整個機場所有能夠投入對空作戰的飛機都立刻起飛趕往明斯克方向。
於是瓦爾基裏一號的起飛被推遲到所有戰機起飛完成之後,而在我們起飛時擔任護衛的戰機部隊也由“先行起飛的一個大隊”改成了“最後從機場起飛的一個雅克小隊”。
對於這個變動普加橋夫的評論是:“這就是誘餌和炮灰必然的命運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嘴裏噴出一股股酒氣,自己辛辛苦苦完成修複的古代戰機卻被當做誘餌,這個事實對這位軍工中將的打擊看來著實不小。
而我和伊娃對此都隻是一笑了之——事實上,我更擔心明斯克附近的情況,會突然下這種命令,絕對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對。
我看著戰友們的飛機一架架從我麵前經過,想要加入他們一起升空作戰的衝動變得越發的強烈。
終於,整個機場所有的機庫都變得空空蕩蕩。
我走進瓦爾基裏一號的座艙,伊娃已經在裏麵等著我了。
盡管幾天前開始我和伊娃就不斷的在瓦爾基裏的座艙裏熟悉狀況,可我依然無法習慣那寬大得過分的座艙——這座艙竟然寬到能有地方安放行李架,我和伊娃的所有衣物,連帶伊娃從冬妮婭那裏搶來的簡易手風琴全部都能放進去!
同樣讓我覺得無法習慣的還有並列式的座椅,總覺得伊娃就在旁邊看著我駕駛,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伊娃看起來卻很開心,這兩天她不止一次坐在座椅上從側麵看著正在熟悉操縱杆和腳舵位置的我,一臉笑眯眯的說:“這次終於能看見格裏沙開飛機時的正臉了。”
我在座椅上坐好,拉上安全帶,然後啟動了瓦爾基裏的動力係統。
瓦爾基裏和雅克不同,它是完全使用符文動力的機體,由於它采用了某種現在普加橋夫他們這些科研人員還完全無法搞清楚機理的失落技術,全符文動力的瓦爾基裏對妖精的負擔卻被符文活塞混合動力的雅克要低得多,甚至可以僅僅依靠符文動力就實現長距離飛行。
我本來還擔心伊娃能否承受瓦爾基裏的符文係統對她造成的精神壓力,可是在第一次啟動試驗的時候,伊娃竟然沒察覺到我已經啟動了這家夥的動力係統,我隻能感歎古代妖精帝國的技術力果然深不可測。
確認我的新座駕一切正常之後,我對圍在座艙的艙門外的技術人員和地勤人員敬了個禮,就扳動按鈕關閉了座艙。
我操縱戰機緩緩滑出機庫,沿著柏油路滑向水泥鋪就的跑道。
就在這個時候機場上空響起尖銳的防空警報聲。
我抬起頭,看見數個黑影從西麵向著機場俯衝而來。
跑道周邊的防空炮對著天空吐出火舌,很快黑色的死亡之花就布滿了我頭頂的天空。
斯圖卡發出刺耳的嘶鳴,在炮彈綻出的黑色花叢中穿行。他們並沒有向我衝來,而是鎖定了我即將使用的跑道!
藍色的軌跡從我頭頂滑過,也一頭紮進布滿天空的黑色花叢之中,與斯圖卡的隊列交錯的瞬間,一架敵機拖著濃煙栽向跑道旁邊的小山包。那架敵機徑直撞上進了山包上的防空炮陣地,來不及投下的炸彈和飛機的燃油讓山包頂端騰起一朵火紅的蘑菇雲。
防空炮陣地的彈藥庫可能被點燃了,爆炸聲接二連三的從陣地上傳來,還時不時的有什麼東西拖著閃亮的尾焰衝上天空。
其他的敵機順利投下彈藥,我前方的跑道兩側騰起一股股塵雲——這一波敵機沒有命中目標。
忽然我的耳機裏響起不認識的嗓音。
“中校同誌,請你立刻起飛!後麵還有敵機!大量的敵機!機場也請立刻疏散陸軍的傷員,敵人的大隊來了!”
聲音在一片爆炸聲裏中斷,耳機裏隻剩下嘈雜的電磁噪音。
我和伊娃對視一眼,下一刻我往前猛推瓦爾基裏的動力閥。
我的座機開始加速,隻用了短短幾秒鍾,它就在跑道上飛奔起來,而與此同時數不清的敵機也出現在機場西方的天空中,我還看見了一艘空中戰艦。
看來我這個誘餌對敵人還是蠻有吸引力的嘛!
我繼續在跑道上滑行,瓦爾基裏的動力比雅克要強得多,相應的也要重許多,按照普加橋夫的預測滑行到機場跑道的末端它才能獲得足夠的離地速度。
我抬頭看了眼頭頂上越來越近的敵人大機群,心想能不能到末端隻能靠運氣了。
不巧的是,我和伊娃的運氣從來都超級好。
我們滑到跑道中段的時候,一架梅塞史特突然從跑道旁的一叢小樹林後麵拉起,轉了個小彎之後迎麵向我撲來。
我輕輕一帶操縱杆,瓦爾基裏的機頭向上跳起又落回地麵,這一瞬間安裝在機腹二十毫米機炮打出一串小火球,其中一個小火球鑽進了敵機的肚子裏,把它打得淩空開花,我們的瓦爾基裏則從紛紛落下的敵機碎片中穿過。
“格裏沙你擊落敵機時的樣子好帥!”
明明現在我們的座駕正依靠符文動力以這樣可怕的速度奔馳,伊娃竟然還和平時一樣活蹦亂跳,這再次讓我對古代妖精帝國的技術心生敬畏。
座艙裏的輕鬆氣氛隻持續了不到一秒,接著鋪天蓋地的炸彈雨就落在我們四周,爆炸濺起的泥土一次次為我們的座艙玻璃蒙上一層薄紗,又一次次被向我們後方奔去的風帶著向後滾去。
終於,看見跑道盡頭了!
忽然,我頭上的天空中好像有人拿著相機按下了快門,轉瞬即逝的閃光燈照亮了我的座艙。
我剛一抬頭,軸心國空中戰艦那龐大的陰影就掠過我的頭頂。
在我前方的跑道上騰起兩根近十米高的粉塵柱,衝擊**著成年馬匹大小的水泥塊飛過我的頭頂。
剛剛那閃光是空中戰列艦的主炮齊射!跑道被打壞了!
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瓦爾基裏已經衝進了爆炸的煙塵當中,我腦海裏立刻浮現出瓦爾基裏的輪子跌進跑道上新添的大坑裏、我和伊娃都撞死在裸露的水泥塊上的情景。
但是這種狀況並沒有發生。
衝出塵雲的時候我感到手裏的操縱杆輕飄飄的,我握著操縱杆的手每一次搖擺,瓦爾基裏都會給予輕柔的回應。
我們離地了!
我猛拉操縱杆,瓦爾基裏一下就竄進了天空,隻用了片刻,我們就衝到了軸心國大機群的上方。
“我們要掩護機場轉移傷員!”我抽空對身旁的伊娃說。
“知道了!”
我推動操縱杆,迅速咬住一架正要進入俯衝的斯圖卡,用安裝在機翼上的八挺機槍把它打成了蜂窩。
瓦爾基裏的性能實在太優秀了,和它比起來雅克就是一隻不會飛的鴕鳥。它的速度那樣的快,以至於根本不用擔心被咬尾巴,因為沒人能追得上它。它又那樣的靈巧,可以在一艘航空戰列艦和兩艘航空巡洋艦編織的火網中自如的穿梭。
很快敵人的隊形就被徹底打散,沒投彈的斯圖卡甚至連俯衝都不俯衝,直接在水平狀態中投下炸彈之後就轉身逃之夭夭。
如果不是要為之後突破極海上空的敵軍防線預留彈藥,我肯定一個不剩的將他們統統擊落。
被戰機遺留在機場上空的三艘軸心國空中戰艦就像被拋棄的孤兒,它們一邊向我傾瀉著毫無用處的炮火,一邊朝著己方戰線退去。
地麵上剛剛還被敵人的炮火打得到處亂竄的人們此刻都從掩蔽處跑了出來,揮舞著拳頭向著逃跑的敵艦高聲叫喊。
我開著瓦爾基裏掠過機場上空,所有的人都將帽子丟起來,向我歡呼。
繞著機場轉了幾圈之後,我拉起機頭,向著極海方向飛去。
可我的耳機卻響了起來。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機裏說道:“空軍中校格裏高利·車尼雪夫斯基,及空軍少尉伊娃·拉茲格裏茲,我是空軍元帥葉廖緬科,下麵邦聯最高統帥要和你們講話。”
我和伊娃再次對望了一眼。
在廣播裏聽過好多次的那把聲音從耳機裏傳了出來。
“我是邦聯最高統帥,格裏高利,伊娃,你們兩人的軍銜即刻各晉一級。現在我命令你們,暫時中止原定任務,飛往明斯克,狙擊正在向明斯克集中突擊的敵軍航空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