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聲音異常的平靜,可是別裏雅科夫卻在這平靜的聲音中嗅到了影片死亡的味道,他竭力攪動自己的腦漿,思考著有什麼辦法能夠讓眼前的老人回心轉意,就因為這,他差點漏聽了老人接下來的話語。

“不過,這件事我也有責任。知道這部影片開始籌備的時候恰好西聯(西方國家聯盟的簡稱)的航空艦隊在極海周圍活動頻繁,所以沒能參加你們的取材會議,這是我的不對。不,說是我的失誤導致你們拍出了一部爛片也不為過。”

說到這裡老元帥咳嗽起來,坐在他身邊的銀髮少女立刻從元帥的副官手裡接過保溫杯,用嫻熟的動作一邊撫摸著元帥的背脊一邊將杯中的溫水喂進老人的口中。

“別說了,格裡沙(格裡高利的昵稱),記住,你老了,像過去那樣長篇大論對你的肺負擔太重了。”

元帥搖搖頭,用手推開銀髮少女手中的保溫杯,從軍裝上衣的口袋裡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輕咳了兩聲,就再一次將目光投向別裏雅科夫和他身邊的電影主創人員們。

“……恩,就像剛才說的那樣,這部影片拍成這樣有我的責任,所以接下來我會親自給你們講一講那件事情,講一講度鳥作戰以及瓦爾基裏一號從極海對麵回歸過程中的一切,當然,還有關於我第一位真正的搭檔,伊娃·拉茲格裏茲的一切。”

聽著元帥的話語,別裏雅科夫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掛在大禮堂後方牆壁正中的時鍾,就在這時候他注意到元帥身邊的銀髮少女一邊搖頭一邊無奈的歎了口氣,少女將保溫杯還給身後的副官,隨手將披在肩上的銀髮捋到身後,於是少女那纖細的脖頸以及脖頸上那個紋身就裸露在別裏雅科夫的視野裏。那紋身別裏雅科夫當然認得,在拍攝影片的取材過程中他接觸了無數擁有這紋身的少女——實際上,隻要是和空軍有關的人,對這紋身就不會陌生:那是風之西露芙一族的標誌。

也許是察覺了別裏雅科夫的走神,老元帥忽然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別裏雅科夫聞聲趕忙將注意力再一次轉到老人身上。

老飛行員用那雙鷹眼般銳利的藏藍色眼眸盯著別裏雅科夫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發出無言的警告——飛行員果然是和妖精羈絆最深的一群人,別裏雅科夫絲毫不懷疑,如果老人察覺到他別裏雅科夫對那位銀髮少女懷有任何非分之想,等待他的就必然是最嚴厲的製裁。

老人的目光終於從自己身上挪開之後,別裏雅科夫如釋重負。

“接下來我要講的故事,”老人再一次開始講述,“其實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樣火爆,那樣,呃,那樣豪情萬丈、熱血澎湃。與其把它拍成像你們剛剛放給我看的那東西那樣的戰爭片,我覺得它更適合被拍成戰爭背景下的文藝片,或者說,愛情片。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西聯的戰爭愛情片,比如《雲中漫步》啊,《科林上尉的曼陀鈴》啊什麼的。大概就是那樣的感覺。

“那是,衛國戰爭開始後的第一年年底的事情了。那時候軸心國的軍隊兵臨頓涅茨河西岸,極海大道則被軸心國的天空艦隊切斷,總之形勢壞得能讓上帝絕望。而那個時候的我,也完全和‘英雄’、‘王牌’等字眼一點邊都不沾,我那時候的綽號叫‘妖精殺手’……”

伴隨著老人的講述,劇場裏的時間彷佛漸漸的開始逆流,衛國戰爭的隆隆炮響似乎再一次迴響在眾人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