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像刀刮一樣,跑了一小會兒,頭疼欲裂。
張誠沒有追過來,他竟然沒有追過來,他為什麼不追過來?
昏黃的燈光照得人心裏一片冰涼。
我蹲在路燈下,身子已經站不直了,隻是哆嗦,說不出為什麼,哆嗦的骨頭都快要散了。很久以後我才反應過來這種感覺大概是生氣,不止是生氣,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一波強過一波,從心底不斷往上冒。
他們剛才那樣子還敢說沒什麼?
聽那個口氣,王佑閔想回來找的人居然是張誠!那他幹嘛之前不說,卻在張誠麵前這麼說我?虧我還一心想讓他們和好,他恐怕心底一直在嘲笑我吧,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癡。
最讓人心寒的還是張誠。
與其說是王佑閔的話起的作用,不如說是他自己不相信我,由始至終他都不曾相信我。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在搖擺,居然在我和王佑閔之間搖擺不定,他是不是已經厭倦我了?
冷風竄進衣褲,骨頭也快被凍得縮起來,我這才發現身上隻有一件薄襯衣,剛才急著出門忘了穿外套。
突然好想念他的手,在我冷的時候,總會包裹著我的,有些堅硬的關節,皮膚粗糙,卻總有那麼一點細微的溫暖從掌心滲透出來,雖然淡的幾乎讓人忽略,卻可以抵擋一切嚴寒。而如今我隻能獨自迎著肆虐的北風,任憑它像刀子一樣劈在身上,劈碎每個骨節,刺痛每一個細胞,撲進心裏不斷撕撓。
像這樣的寒冷和孤獨,我從未承受過。
仔細想來,我這個人應該有很多毛病,好吃懶做、臉皮薄、不靠譜、嘴硬,就算是對自己喜歡的人,也擺不出討喜的臉色。這麼多年過去,我一直在任性妄為著,我以為張誠理所當然應該容忍這些,卻忘了他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去容忍。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永遠占據著主動權,就算在最壞的情況下,也沒想過他會拋棄我,我知道我有些慢熱,可是我以為他會等我,等我戰勝心底的那些東西,等我慢慢跟他成為一體,可我忘了,如果他不願意再等了呢?
像我們這樣的交往,沒有契約,沒有祝福,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連感情都失去,還能剩下什麼呢?
我突然有些茫然,不久前的一天我還以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出口,可是就在一瞬間,一切突然天翻地覆。
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從我決定留在這裏的那一刻起,我已經回不去了。
第二天醒過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張誠還是沒有回來。
我確定他不是回來又走了,因為客廳裏還像昨晚那樣一片狼藉,如果他回來過了,一定會收拾的。
張誠從來不會夜不歸宿的。
我把東西一件件撿起來放好,撿到那本筆記本時,腿忽然軟了下來。
跌坐在地上,張誠的字跡一瞬間模糊了。趕緊用袖子擦掉本子上水珠,淚水卻像下雨一樣落了下來,本子上也成了一片狼藉。
把本子抱在胸前,再也無法控製地哭出聲來。
張誠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如果他不回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呢?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一下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卻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跤。顧不得疼地爬起來去接,來電顯示卻是王佑閔。
他打過來幹什麼?
經過昨天的事還有臉打電話給我,他的臉皮真是夠厚的!
我擦了一把眼淚把電話按掉,不一會兒又重新響起來,如此反複幾次,我幾乎有點神經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