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年吃了一驚，急忙抽手。但這聲音已驚動了旁邊三人，都已瞧見寶年急急抽手的動作，兆琪固然臉色黑了，宮女與林太醫急急轉開眼神埋下頭，想裝看不見，卻都遲了。
兆琪一個箭步衝過來，急道：“副使，到底是誰人害你？可看到凶手是誰？”
他第一句便是詢問凶手，而不是對方現下感覺如何，固然是不曾將對方生死放在心上，更存的是馬上找出凶手，洗脫本國嫌疑的心思。
扶曦正眼也不瞧他，布著紅絲的雙目，隻是死死盯著寶年，眼神中流露出愛恨交集的神氣。過了半晌，他輕輕如歎息般道：“那凶手的樣子……我記不清楚了……”
兆琪聞言大急：“你快想想那凶手有何特征！”
扶曦抿了抿唇：“太子殿下……好似……對凶手很在意……”
兆琪噎了一下，“本宮當然在意了，那凶手害死了鄰國來使，這事兒任放在誰身上，也會覺得急。”
扶曦垂下眼簾，無聲的笑了笑，盯著身下的褥子：“殿下要想……知道……此事……機密……摒退左右……”
兆琪忙摒退眾人，猶豫一下，對寶年說：“皇妹，這等事情恐你知道心裏不安，不若到外頭暫候，可好？”
扶曦聞言，揚起眼眸來，也不做聲，盯著寶年，流露出強烈的不舍之意來。
寶年哪裏肯走，這可是洗脫嘉辰嫌疑的好機會。隻說自己也想知道凶手是誰，非要留下。
兆琪無奈，對扶曦道：“副使，現在沒有旁人，你可放心將凶手的形貌告知，我兩兄妹定會稟奏父皇，替你討回公道。”
扶曦又笑了笑，輕聲說：“討回公道……倒也不必……”
兩人正不解他何以忽然這般豁達，隻聽他極低的問道：“公主……我想問你……一年前……敝國月下集市中……我拾到的釵子……公主還戴著嗎？”
寶年一怔，險些以為這扶曦中毒後，腦子也壞掉了。去年你撿到的釵子，公主是不是還戴著，跟凶手有什麼關係？忽然她心裏一凜，點頭說：“當然有在，就在我臥房的金寶匣子裏放著呢。”
釵子跟凶手也不是全然沒有關係的，要是那凶手在撒放毒霧的同時，一不小心，遺落了一根釵子的話。
假如扶曦撿到了凶手遺下的釵子，疑心是公主所為，故有此一問，這語氣雖平淡，但含義極是凶險。寶年心念電轉，一口便咬定釵子沒有遺失，好封了扶曦的口。
扶曦聞言，又抬眸瞧她，輕聲問道：“那……去年我說過……公主可還……記得？”
他死死盯著寶年，布著紅絲的眼睛眨也不眨，誰也能看出他極度渴望公主給出肯定的回答。寶年怎會不知，但苦就苦在，此公主非彼公主，現在她是鳩占鵲巢，葆年公主是不是記得去年跟此人說過的每一句話，她不知道，但確定以及肯定，自己不是不記得，而是根本不知道。
就算扶曦再渴望一百倍，她也不能扯這種馬上就被拆穿的謊。她狠下心腸，搖了搖頭，低聲說：“抱歉，我不記得了。”
這句話她滿含歉疚，說得極輕，但每一個字都似一記重錘，敲得扶曦渾身一震。眼見他剛鮮亮起來的氣色，瞬間又以極快的速度衰敗下去，滿臉疲倦和傷心，氣息也奄奄欲竭起來。
寶年見勢頭不對，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了，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急道：“你快別糾纏我記得什麼不記得什麼了，過去的事情不重要。你現在這副樣子讓我很難過。你快些好起來，我領你故地重遊，那些記不得的話，你再說一遍與我聽，那樣可好？”
扶曦聞言，快要合上的眼皮睜了睜，燃起些許希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