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朝南麵無表情地應道。
林卓很是詫異,但還是一臉狐疑地跟了出去。
“說什麼事?”他開門見山的問。
遠陽卻猶豫了。他靠著走廊上冰冷的牆,看了看林卓,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說:“北歌,沒有離開九城是吧。”
林卓心下一怔。撇開頭,不再說話。
“那天你辦理手續回來我就應該察覺到的。後來我托人去查了那個眼角膜捐獻者,竟然是北歌。”
“所以呢?”林卓反問道。
“所以你打算瞞著朝南瞞多久?”
“你覺得我現在應該告訴她北歌為了給她眼角膜跑去自殺了嗎?”林卓有些激動地說道。“你******以為我就好受嗎?我也不知道他會這樣做啊。”
遠陽沉默了。是的,誰都不知道會這樣。
“我們都太愛朝南了。”林卓靠在牆上氣若遊絲。
“可是他們原本是相愛的。我們不該介入。”
“他比我們都愛她。”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以為能瞞得住全世界,結果全世界都知道。
林卓和遠陽並沒注意到,此時躲在門背後的朝南哭得有多厲害。從林卓和遠陽出去她就一直跟著他們,沒想到,她卻聽到了這樣一個事實。
北歌不再了嗎?
北歌,你去哪兒了?快來接我。
北歌,你怎麼能這麼傻啊?
北歌,你怎麼能丟掉我一個人?你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嗎?
回到病房的時候,林卓和遠陽看到朝南依舊一臉麻木地坐在那兒。
林卓走上前說:“走,我們回家。”
“嗯。”
她機械地移動,強忍住淚水。她不能讓他們發覺她的異常。
坐到車上,朝南對林卓說:“我想去染頭發。”
這是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對林卓說除了嗯之外的話。林卓喜出望外,他以為朝南好了,開始接受自己了。他微笑著點頭:“好,我帶你去。”
朝南將頭發染成了酒紅色,這是和北歌一樣的顏色。也是,林卓最初見到她的樣子。
她坐回車裏,對著林卓像個孩子似地笑:“好看嗎?”
“好看。”林卓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就知道肯定好看。”她轉過頭兀自說道。其實她後麵還說了一句“北歌喜歡的顏色能不好看嗎?”隻是聲音很小,小到林卓都沒聽得見。
“我想去學校看看。”
“好。”
朝南從車裏翻出一支筆,又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然後塞上耳塞,裏麵隻有一首歌——《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蒼老》,她設置的單曲循環模式,接著她便開始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路途不遠,但是林卓怕開太快會妨礙到朝南寫東西,因此他便開得極慢。他並不知道她在寫什麼,他隻是從她清澈的眉眼間感覺到她很快樂。
九城的洋槐花差不多已經完全謝落了。鬱鬱蔥蔥的綠葉間偶爾還有些殘留的花瓣。淡淡的香氣如同開初的綻放,叫人聞得欲罷不能。
陽光很暖。光線照在朝南頭上,讓她剛染的酒紅色頭發變成妖冶的鮮紅,如同誰的紅唇在誰的身體上烙下一個離別的吻痕。
林卓在校門處停下來,這時朝南也已收住筆。她將那一頁撕下來,折疊好,握在手中,然後又將筆記本放入包中。一連貫動作,林卓並沒有太在意。
“我陪你進去吧。”
“不用,我想一個人去看看。你在這兒等我就好。”朝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語氣非常平和。
然後林卓沒有想到的是朝南打開車門之後又回過身給了他一個輕柔的擁抱,他聽到朝南伏在他耳際對他說:“謝謝你。”
於是他一直冰冷的心裏,突然柔軟,突然陽光和煦。但是他沒有注意的是朝南在擁抱他時將手心裏的紙條塞進了他的衣兜。
他說:“早點出來。”
她微笑,應道:“嗯。”
彼時正值周末,學校裏的人很少。朝南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校道上,心裏異常安寧。她慢慢向教學樓走去,一步一步爬上天台。
即使六月,天台上的風也很大。但是不冷。
從這裏看,可以看到整個九城。這個生她養她折磨她的城市。當然,也讓她遇見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北歌。
但是為什麼要帶他離開這個世界呢?他那麼善良,那麼好。他給我愛情,給我自由,給我生命。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地將他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