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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一)玉樓明月長相憶之沈舒彥篇

久積的雪水已然消盡,潭水冰冷而又清澈,煙光霧氣凝結成障,傍晚的山巒在層層的積雪下呈現出迷離的紫色。處處是崇山峻嶺的重疊,峰巒聳起的一片片銀白,上達九霄。放眼遠望,地好像沒有了似的,遼闊的山原上橫七豎八,躺滿了人,定睛細看,竟都是麵目全非的屍體,是中原六大派、王朝將士、冥地大軍,還有九黎苗軍,滿目蒼夷。雖說已被收拾一二,但血腥依舊充滿視野,充斥著人的耳鼻,迂回的河流、湖泊被染成鮮紅,整個空間彌漫著一層可怖的味道,讓人觸目驚心。

“聽說你師父的遺願,是要你回百花穀。”沈舒彥一襲白袍立在山頭,嘴角有些許胡渣冒出,但依舊溫潤如玉、清雅如竹。當日,一收到師弟萬白楊的飛鴿傳書,他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來,一路禦劍,勉強在大雨雪停後趕到,蒼野道長的屍首剛剛尋獲,整張臉被雨水衝刷的看不真切原本的摸樣,但冰冷的雪將他不受創的身體保存的還算完整,隻是藏青色的道袍全是鮮紅,左臂被廢,經眾弟子對身形、服飾的確認,終於篤定。他們仰天,悲歎,舞劍一天一夜,為平生最最敬愛的師父送行,回歸西天大羅。

“嗯。”淩雪雨低頭,苦笑。自己這個昔日百花穀的叛徒,此刻回去還有什麼意義!

“那你?”沈舒彥追問,他可以想象戰況的慘烈,甚至連自己最最敬重的師父與其他五大派掌門聯手,也沒能占到一絲便宜。

“我不想回去。”淩雪雨笑笑,她是不想回百花穀,值得珍惜的人都已不在,回去還有什麼意義?隻是徒增悲傷罷了。“隨便去哪裏,都好。”話完轉身,隻留一個背影,略顯蒼涼,他是個君子,但有時候遇見君子,也不見得是快樂的事。

“你忘不了他,你要去找他,是不是?”沈舒彥心中不甘,為什麼到最後都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她沒有回答,亦沒有轉身,心中苦笑,魂飛魄散是依人最後的診斷,他已經不在這世間,此生,來世,都已不在,如何尋找?

“我想你在我身邊,一直!”沈舒彥的聲音再次在耳後響起,堅定而又害怕,“我想守護你一生一世。”

“多謝師兄錯愛。”她閉眼,睫毛微顫,淩亂的發絲飄上臉龐,也不在意,隻是抬步,身形慢慢向前移動,心中悵然若失,多久前的願望啊,希望能在他紀無風身邊,一直。

“對不起。”看著淩雪雨漸漸遠去的背影,沈舒彥輕聲喃昵,神傷的眼眸始終望著淩雪雨離去的方向,直至伊人,了無蹤跡。

“師兄,”天山派二弟子萬白楊不知何時立在沈舒彥身後,眼看著淩雪雨的離去,他心中埋怨,既然喜歡,那為何不一起帶了回去?即使她淩雪雨不願意,以他堂堂天山派掌門之力,何愁擺不平一個弱女子!要是他萬白楊喜歡的女人不肯跟他,他定要與那女子生米煮成熟飯,好叫她死心塌地跟了自己!哎,師兄就是婦人之仁,難怪成不了大事啊!他心中感歎,但嘴上卻不好說什麼,隻道了一聲“該回天山了。”

“好。”沈舒彥收回視野,轉身隨萬白楊離去,此後天地間,再無知己,唯有明月靜朗。天雷斬飛身而出,停在沈舒彥身前,泛著絲絲的白光,光彩照人;萬白楊西雲劍祭出,兩人幾是一躍,劍斜向而上,朝西北方向進發,那是他們最終的目的地,天山。

泉州一戰,中原六大派掌門盡數陣亡,無一人幸免,中原各派在一片哀痛之後,掌門爭奪戰以此展開,武林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唯有天山派蒼野道長,明見之至,臨去之前將掌門之位傳給自己最最得意的弟子、天山派首席大弟子沈舒彥,使得天山一派免去無謂的爭奪,使得天山派得以代代相傳,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