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雲棲鎮,是此生見過最美的地方,初到這裏的桑秋如是覺得。

大巴將她甩在鎮子入口的車站後,揚長而去,隻剩灰頭土臉的一個人。

剛想哀歎今天遭遇的桑秋,在看到周圍景色後,吞下了正欲出口的吐槽。

詩裏說人間四月芳菲盡,可雲棲鎮,像是受到春天的青睞,久住不肯離去。

目之所及皆是爛漫的桃花,漫山遍野的粉紅,在間雜的綠葉中,獨自妖嬈。山頂有常年不散的霧,帶著潮氣,撞上更高處團團白雲,融在一起,像冰淇淋。正午的太陽高懸,但並不算刺眼,透過雲層,在眼前映出細碎光點,灑在溪水上,躍動著點點金色波光。

深吸一口氣,有隱隱花香,從鼻腔貫穿到肺部,整個人都舒暢了不少,就連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

“在這種地方住能長壽吧?”桑秋拖著並不算重的行李箱,漫無目的地走在幹淨的小鎮街道,一路走一路看,什麼都新鮮,越發心生喜歡。

“來對了。”

綠色箱子在灰色水泥路上咕嚕咕嚕叫著,當然,可能還混著她餓了大半天的肚子的叫聲——箱子有些年頭了,拉鏈也修過一回,是剛上大學時買的,陪著她穿梭了好幾個城市,舍不得換。

右轉再左轉,腳下路麵變窄,水泥變成了石板路,兩層黃色建築在一眾雪白的牆壁中格外顯眼,桑秋一眼瞧見了它。

“咚咚咚”三聲悶響後,門很快打開。

“大叔您好,我叫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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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知覺得,今天一定是水逆了。

小電驢壞在半路,隻好頂著太陽推車走來鎮上。結果還沒進鎮子呢,充上電心情好轉沒兩分鍾,逗了劉大嬸家的毛毛幾句,就被這狗追了一路。

毛毛平時明明很乖的,雖說他已經大半個月沒來鎮上了,也不至於不認識了吧?

也不知道毛毛今天發什麼瘋,莫非怪他太久沒喂過它了?看來下次進城得多屯點狗糧。

這還不算,慌不擇路中他跳進了溪水裏。

四月間的溪水經過陽光照射,表麵熨出了些溫度,但水下依舊冷得他直打寒戰。

溪水沒過了腰間,他驚覺身上還帶著要給王叔的圖紙,連忙手忙腳亂從兜裏摸出來,不出意外地暈開了一整片墨跡。

“白畫了!”陸硯知懊惱地把濕透的圖紙攥在手裏,保持著抬起手臂的姿勢,雖然已經是徒勞。

還好毛毛不至於生猛到下水繼續追逐,狂吠了一陣後打道回府了。

陸硯知狼狽地踏出溪水,哆哆嗦嗦跑到王叔家,沒關門,應該是在家。

推開虛掩著的厚實木門,一層是略顯擁擠的店麵,掛滿了當季服裝。

王嬸平日沒事就照看服裝店,沒人的時候嗑嗑瓜子,坐在木門前和隔壁李大娘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大聲嘮嗑。要是遇到不能宣揚的內容,兩人就把板凳越挪越近,終於肩膀挨著肩膀竊竊私語。

在一眾網紅景點中,雲棲鎮並沒有多麼高的人氣,加上今天是工作日,壓根沒幾個旅客,王嬸索性一大早去城裏走親戚了,留王叔一個人在家喝茶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