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蘇流年嚶嚀了一聲眼睛動了動,隻是等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有醒來的預兆。
淩天南心念一動,小心翼翼的爬到她身邊的床上躺下,近乎貪婪的看著她的臉,記憶中的她臉頰上雖然沒有那麼肉肉的感覺,可是也沒有瘦到這個程度,臉頰有點皮包骨的感覺了,沒有半點的血色。心疼的摩挲著她消瘦的臉頰,那些昏迷的日子裏,他記得隻有這個女人,也是因為他,她才會搞成這個鬼樣子。
鼻息間滿是她的味道,淩天南從來沒有這樣的滿足過。
他記得她在山裏毫無聲息的躺在自己的懷裏,怎麼叫都叫不醒,他慌了、亂了,親眼看著她一點點的消失生命,自己卻沒辦法救她,記憶重疊的一刹那,他想起來了姐姐和雲清,也是這麼一點一點的在自己的麵前消失了生命……
他也記得,這個笨女人,身上的病還沒有好,就照顧自己,記得她半夜醒來幫他蓋被子,教他怎麼穿衣服,記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哭著問自己什麼時候會醒來,記得她一點一點的教自己認識清楚事物……
他都記得,這個笨女人,他之前那麼惡劣的對她,她卻在自己得了癔症的時候不離不棄。
沒日沒夜的和自己說著以前的事情,她說,淩天南,還記得那一次送我回家,你讓我吻你嗎?其實那一次,我是心甘情願的,可是就是不想讓你得逞,你怎麼就那麼無賴、那麼壞呢……
她說,淩天南,那一次從馬上摔下來,我第一想到的人是你,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
她說,淩天南,我和許飛沒什麼,我越來越喜歡你,你能不能喜歡我呢,為什麼每一次在我喜歡上你的時候,你都把我推的遠遠的,我很傷心你知不知道……
她說,淩天南,以後不要再犯傻了,為了我蘇流年把自己搞成這樣子,真不值得,你媽媽說我是個禍害,是不是我真的是個禍害,會把身邊的人都害的這麼慘……
她說,你們放了他,我就在這裏,任你們處置……
明明是神誌不清,她說的每一句話,他卻都該死的記得,每一句都清晰的印在了心上,烙下了印記。
緊緊地攥住拳頭,才能讓自己清醒冷酷的說出每一個字,這些話他這一生隻會對她說一次。
“蘇流年,你知不知道,當年我親眼看見蘇世錦把雲清和明月掐死在我的麵前。他以為自己換了姓名我就不認識了嗎,當時我從那個魔窟逃出來,就得了癔症。史密斯醫生對我催眠,我忘記了那段往事,可是當看到蘇世錦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好過了。”
“我想到他是怎麼一點一點的讓雲清和姐姐死在我的麵前,我哭著求他,讓他們放手,可是最後……”,淩天南伸出修長的手指在蘇流年白皙的臉頰上,來回的摩挲。
長久的沉默後,他歎了聲氣,“這場報仇,我最不應該的就是把你牽扯進來,蘇流年,我真的後悔當初不該遇上你。”
不遇上你,我就不會這樣的猶豫。
蘇世錦,他一定不會讓他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這是對姐姐和雲清兩個人的交代。
隻是……誰能告訴他……當他殺了蘇世錦之後……他和蘇流年的將來怎麼辦……
蘇世錦是他心口上的毒瘤,剜去,會連著他的心頭肉,痛,怎麼會不痛。
不剜,他這一輩子又怎麼對得起為了他死去的姐姐和雲清。
蘇流年,對不起啊,這一輩子,我注定對不起你……
蘇流年,你知不知道,這一輩子,我淩天南隻會愛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我卻永遠無法告訴你她是誰……
吻,輕輕的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帶著他所有的眷戀和不舍,淩天南會記住這一刻所有的痛徹心扉,因為將來她會比自己痛一百倍,痛一千倍。
她的所有,他都記得,她所受的所有的苦難,都是拜他所賜,她是這一生他永遠都贖不清的罪過。
緊緊地擁抱著懷裏的女人,看著她微微的皺起的眉頭,淩天南才放開她,沉默的從床上起身,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蘇流年,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門開了又關,如果不是床邊的褶皺,這一場短暫的相遇,幾乎像一場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