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木榮的眉頭緊緊地皺著,似乎一瞬間老了好多歲,就連一貫挺得很直的脊背也彎了不少。
蘇流年怔怔的望著他,心裏一片的蒼涼,緊緊地咬著下唇半晌說:“淩先生,我不能走,天南不想我走,我也不會走,就算是你們趕我,我也不會走。”
淩木榮看著她,麵色有些捉摸不定,盯著她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說:“蘇小姐,你這是何必呢……”。
兒子變成了這樣子,他不是不心痛,他私心裏希望蘇流年能夠留下來,可是理智上他不能讓自家兒子耽誤她的一生。
蘇流年裝做沒有聽到他的話,撇過臉去看跑到院子裏挖坑的淩天南,眼底裏滿是悲傷。
天上再次飄下大雪的時候,郭明蘭給她打電話問她怎麼一直不回家,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寒假了,蘇流年伸出手指抵在透明的玻璃上上,邊笑著邊落淚:“媽,我們這邊教授不讓走開,可能沒辦法回去了,等結束了這邊的事情,我一定會好好的烹宰你身邊的。”
郭明蘭在電話那邊歎了口氣,雖然嘴上說她被教授選中是令蘇家驕傲的事情,可是心裏還是深深的想讓女兒回來看一眼,她都不記得上一次看到女兒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正在打著電話,身後忽然發出哐當一聲巨響,蘇流年轉身滿目的震驚,淩天南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個人歪倒在地上,而他身邊是一片碎裂的玻璃杯。
啪的一聲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上,今天是聖誕節,淩家按照慣例要請親近的人來開宴會。她剛才本想領著淩天南回去的,可是沒想到媽媽會打電話過來。
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淩天南的跟前,檢查了下他身上沒有什麼傷口,一顆慌張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淩天南呆呆的看著她,狹長的眸子此刻瞪得大大的,而後在她擦掉他臉上的髒東西,忽然咧開嘴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樣緊緊地抓住她的衣襟。
蘇流年拿著手帕不停地擦掉他臉上的淚水,驀地落下了淚來。
淩母知道了這件事情,對蘇流年更是越發的沒了好臉色,教訓了一會兒看她沒有反駁一句話,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疼痛的額頭,轉身去照顧賓客。
今天是宴請賓客的日子,淩天南自然不能出現在淩家,淩父很為難的和她說了讓兩個人先回淩天南之前的住所呆上一天再回來。
他疼愛兒子不錯,可是淩家丟不起這個臉,兒子成了神經病,這件事情若是傳了出去,整個淩家都會成為別人眼裏的笑柄。
蘇流年沉默的點了點頭,拉著淩天南離開了家,讓她意外的是從那天消失的杜輕輕竟然會來淩家,看到兩個人的一瞬間,杜輕輕麵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閃躲開她的目光,杜輕輕挽上周靜欣的胳膊,不知道在說什麼,惹得周靜欣笑的很開心。
——
回到了淩天南的別墅,蘇流年將淩天南交給了王媽,自己去買了些東西,這些天沒人回家,這間宅子裏冰箱都是空空的。
劈裏啪啦的將肉末剁的粉碎,腦子裏空空的一片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忽然聽到身後有聲響,回頭看到淩天南站在廚房的門口,滿身的狼狽。
蘇流年洗了洗手,走到他的跟前一摸,果然衣服都濕透了,“去外麵玩了?”。
淩天南伸手搭在她的手上,皺了皺眉頭,一雙琉璃般透明的眼睛了滿是委屈,折射著她的倒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他的鞋子掉了一隻,大冬天的在雪地裏跑,凍得通紅。
那一瞬間,蘇流年紅了眼睛,抓住他的手,聲音微微的顫抖,“走吧,我帶你去換衣服。”
打開了衣櫃,蘇流年找了幾件衣服,他的衣服都還放在這裏,自從癔症之後他便不怎麼喜歡穿西裝了,整天穿著寬鬆的的衣服,很肥大,讓他看起來越發的清瘦。
拿出了衣服,才想起來蘇流年轉身看著澄澈眼睛裏泛著晶瑩光澤的淩天南,想起來一個問題,王媽剛才被她打發回家過節日了,誰給淩天南換衣服,誰給他洗澡……一張臉空白了片刻,蘇流年有些後悔剛才的衝動了。
雖然她一直和淩天南很親密,可是現在讓她幫著他換衣服,心裏的窘迫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