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海一處邊緣之地,星星零零的散落著幾處巨大的島嶼。
島嶼散落並無規則,隻是在海麵上浮起幾座巨大的山峰,這一處,那兩處,顯得有些雜亂。
海風拂麵而來,在高空處,隱約見得起起伏伏隱約相連的海島上一個個螞蟻般大小的人影前前後後,忙的不亦樂乎。
在海島上一處天然的港口處,一名名大人婦女帶著孩童老人成群結隊的湧向海邊,海邊的港口自然早就停滿了密密麻麻的近千隻船隻,作為海島上的原住民,每天最多的便是與大海打交道,不會水和劃船注定將會被大海所淘汰,所以海邊的男兒每個都是水中的好手和頂好的船夫。
甚至女子也是如此。
但此刻,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名年輕的婦人在人群中徘徊不前,慌張的東張西望,甚至嘴中也在呼喊著什麼,臉色非常的緊張。
待得近了,才隱隱約約聽清了,“大虎子,大虎子,你在哪?娘在這呢!”
“東嬸,你有看到過大虎子嗎?
三叔,我家大虎子不見了,能幫我找找嗎?”
周邊相熟之人無不是暗暗搖頭,自家的娃子在最關鍵的時候走丟了,這海島上密密麻麻的上千戶人家,上萬的人,這麼多人,到哪找?更何況還是在這種大遷徙中走丟,無疑這孩子是找不到了。
婦人絕望的坐在地上,望著身邊漸漸遠離的人群,渾身上下竟提不起絲毫的力氣去逃命,自己命苦,丈夫早年溺斃在海中,現在孩子也不見了,這讓她這個女子不由生出了想要一死得以解脫的衝動。
生活最大的勇氣從來就不是敢不敢死,而是敢不敢勇敢的麵對今後的人生好好的活下去,而這個失去了孩子和丈夫的女子顯然已經失去了這個活下去的勇氣。
但就在女子想要跳海一了百了的時候,一聲嗓音醇厚的聲音從後麵傳了過來,“吳家娘子,大虎子在這,莫要著急了,趕緊的,上船逃命先吧!”
婦人猛然回頭,便看見一個麵膛黎黑,長滿了絡腮胡,身軀卻似壯牛一般的大漢抱著一個隻有四五歲左右的孩童,靜靜的走了過來。
大漢麵相雖然凶惡,甚至有兩道猙獰的蜈蚣大疤徘徊臉上,但眼神卻是平靜的如一波清潭一般,抱著孩子將他遞還給了婦人。
吳家娘子還沒來得及道謝一聲,便嗚咽一聲,摟著孩子的腦袋輕輕的哭泣了起來,孩子極為懂事的抱著娘親的腦袋默不作聲,女子待心中強烈的情緒起伏宣泄出來之後,便跪了下來,朝著已經走遠的大漢磕了三個響頭,抱著孩子跑向了海島邊的船隻。
大漢沒有轉身,就已經知道後麵的情形了。看著島上上萬的人集體逃命離開這座祖祖輩輩生活了上百年的海島,心中不由悵然若失,狠狠的搖了搖頭,甩去一頭的煩惱,走向了一處海島的山峰上。
海島巨大,卻唯獨這座大山最為高大,山頂怪石嶙峋,海風凜冽將這裏吹拂的寸草難生,唯獨一個獨眼老人坐在一塊怪石上,右眼一個巨大的黑洞洞的疤痕顯示著當年的搏殺是何等的激烈。
常年的風吹日曬將老人的皮膚吹的如同老樹皮一樣,健碩的身軀卻似一座大山,鎮壓著海中的妖魔鬼怪。
此刻,老人睜著那隻僅剩的眼睛看著南邊海天一線的景色,似乎眼中有永遠都看不夠的神情,目中留戀之情溢於言表。
大漢靜悄悄的走了過來,沒有說話,隻是從懷中的芥袋中拿出一壺好酒,扔給了老頭。
老頭沒有說話,接住酒壺便是猛地灌了一口,待長長的吐出一口酒氣之後,才略微蕭索的問道:“島上的人都走了?”
“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今晚差不多就能全部撤離了!”大漢回了一句。
老人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道:“今晚,你也走吧,我留下來,幫你們吸引一下獸潮的注意力,想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有些用處!”
“師叔,現在獸潮未至,我們倆帶著大家逃命並非沒有希望,你為何就不願與大家一同逃往陸上,更何況,就算到了陸上,我等也不是安全的,至少上萬口嘴巴還要吃食,少了你,我們在陸上站穩的希望可就少了許多啊!”身後大漢一臉的著急說道。
“嘿嘿,亭傲,你不懂這獸潮的恐怖之處,老夫當年初入先天也是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結果遇上了百年不遇的獸潮來襲,一時熱血難耐,衝上與之搏殺,卻沒想到被那些畜生剜走了一隻眼珠,那時才曉得什麼叫做恐怖,如今百年時光恍然,沒想到竟還有老命再碰見一次,也算的人生一大樂事,若是沒有老夫在後麵當著,你帶著上萬人,千艘漁船,跑不了多遠的,所以,為了子弟,老夫必須留下。”老者身軀雄壯如山,一仰頭,喝下大口烈酒。
“可是......”亭傲欲言又止,卻真找不出什麼原因能夠反駁一句。
為了族人,連命都準備搭上了,他還能說什麼?
老人咽下烈酒,抹了抹嘴角酒水,笑道:“你也別勸了,知道你是心好,但要記住,男子漢大丈夫做事不要這般婆婆媽媽,你如今還年輕,隻是年僅六十餘就晉階到了先天境界,將來未必就不能再進一步,而今後的金牛島族人都要庇護在你的名下,生生世世子孫後代都要依靠與你,所以你不得有失。老頭子我就不同了,如今已經是一大把年紀了,不說這快踏入棺材的地步,就單單我這魯鈍的悟性,注定終生也就這般了,所以死前能為族人做些什麼,老頭子我很是開心,也沒什麼牽掛!”